燕黎明被公司會計的電話吵醒,迷迷糊糊交待完了覺得屋裡有點不對勁兒。他痛苦地爬起來拉開窗簾,平日裡亂七八糟的臥室變得異常整潔,地板和傢俱在日光裡閃閃發光。
“遠航。”他叫了一聲,沒有回應。已經上午十一點鐘,勤勞敬業的徐警官應該早就走了。扶著腰挪到客廳,幾個礙事的大樹根被移到了陰面的陽臺上,廳裡的傢俱都歸了位,前所未有的乾淨齊整。
“嘖嘖。”燕黎明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去上衛生間,發現居然連馬桶的裡面都刷的光可鑑人,嚇得他差點兒尿不出尿來。“不會吧?”他抱著頭呻吟。“徐遠航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身上疼的厲害,燕黎明又慢慢爬回床上,擺弄手機的時候發現有一條簡訊。
“我給你那裡上了點紅黴素軟膏,我媽說那玩意兒是萬能藥,啥毛病都治。買了粥和菜包子在廚房裡,想吃用微波爐打一下。還有那什麼我都給你洗了,以後別再穿完就扔,浪費可恥。”
燕黎明把簡訊反反覆覆看了不知多少遍,下了床去廚房吃包子喝粥。他心裡有什麼東西堵得難受,但不妨礙他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光。點燃一支菸,他拖了把椅子只穿著條內褲坐在陽面陽臺上曬太陽。
“老天爺……”他仰頭看著從來沒派上過用場的戀衣架上掛著的一雙雙襪子和一條條內褲,不住地喃喃自語。“老天爺呀……簡直不讓人活了。”
抽完一支菸,推開陽臺的窗子,燕黎明撐著窗框探出身子衝著天空“啊!啊!”地嚎了兩嗓子,扒下自己的內褲順著窗戶就扔了出去。他從衣架上拽下一條還潮溼的內褲哆裡哆嗦地套上,還沒站穩,就聽見樓下有蒼老的聲音破口大罵。
“流氓!誰這麼缺德大白天的耍流氓!”
等了一會兒,燕黎明偷偷探出頭,看見樓下花壇邊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正用柺棍兒挑著他那條褲衩兒,氣得渾身亂顫地罵。他縮回頭吐了吐舌頭:“我就是跟您耍流氓也是您賺到了嘛奶奶……”
一邊嘀咕著,眼淚卻突然模糊了雙眼。
隊裡每天早晨固定的碰頭會徐遠航險些遲到,迎著大家詫異的目光他默默地坐在最後面。樊翔敲了下桌子。
“徐隊,坐你該坐的位置。”
徐遠航低著頭挪到他的側首,不用看也感覺到他凌厲的目光。先是臉上劃了一道口子,昨天起了個包,今天,下唇上明顯的牙印。
“最近肯定被大家想象成私生活放蕩的人了。”徐遠航心想。“也不冤,自己確實做了驚世駭俗的事。”
各個組開始彙報工作進度,徐遠航心裡有些不安。他主抓的一個案子已接近尾聲,只差最後一個犯罪嫌疑人歸案。昨天樊翔給他看了一份檢舉材料,本市一家燃料公司涉嫌虛開增值稅發票,舉報的流失稅款達上千萬元。徐遠航半路出家,涉及到某些專業知識的時候就有點力不從心。樊翔給他整理了一份詳盡的資料讓他晚上回去惡補,現在資料夾還在他車裡扔著——早忘到爪哇國去了。
“收到一份檢舉材料,從內容看特別專業詳盡,像是知情人舉報。今天起徐隊帶人開始進入調查,遠航你把具體情況跟大家說一下。”
徐遠航緊張的手心出汗,不敢抬頭。
“徐隊!”樊翔的語氣很嚴厲。
“我把材料忘車上了,我這就去拿…。。。” 徐遠航平生頭一次沒有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自覺罪孽深重,有一種全身脫力的感覺。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大氣兒都沒人敢喘。大家都知道樊翔的工作作風,對外護犢子,對內,犯了錯誤毫不留情。
“今天就到這裡,徐隊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樊翔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先走了出去。
站在樊翔的辦公桌前,徐遠航像是個犯了錯的學生。儘管提了副隊,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和樊翔差不多的領導。
“你不是說一輩子不結婚嗎,怎麼又交上女朋友了?”徐遠航一愣,沒想到樊翔會問這個。他下意識地搖搖頭,突然想起嘴唇上的牙印,趕緊又點頭。
“你女朋友饞肉還是怎麼的,不至於飢渴成這樣吧?”樊翔的一隻胳膊掛在椅背上,斜視著徐遠航一臉的嘲諷。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馬上就去準備。”徐遠航盯著桌子上樊翔擺弄著原子筆的手,想起了在琥珀酒吧的那個夜晚。他微微地點頭一邊道歉一邊向後退,有點不想和對方單獨呆在這個房間裡。
沒有任何預警,樊翔抄起手邊的資料夾就扔了過來。徐遠航反應奇快,伸手一擋,紙片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