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一帶有些火山話動。”
唐切佩點々頭:“有幾次微動,並不太大——至少目前是這樣。這些火山灰土就是科特皮克一帶最近爆發出來的,在北面,距此二十公里。那裡有一座新火山正在形成。不說你們也清楚,我採集這幾卡車火山灰需要排除多少障礙。但那是值得的。火山灰是世界上最肥美的天然表肥。”他微笑著站起來,黑土從指縫裡飄灑下去。“為了咖啡,沒有我不願乾的。什麼都可以——”他朝古斯塔沃咧嘴一笑——“大概不包括塑膠製品。這是我的規矩。”
返回時,為了走近路,我們插入“棚戶區”,走到半途,一陣尖細的蘆笛般的歌聲和相伴的胡亂彈奏的吉他聲把我們吸引過去。有一群年輕的僱工,幹完了白天的活計,正聚集在水井四周,休憩個把小時。我們剛一靠近,歌聲便嘎然而止,但我們已經聽準,那歌聲來自一個很年幼的男孩子——他不足八、九歲——一頂草帽低々地壓在他的鼻樑上。吉他手見到唐切佩怯々地微笑一下。“老闆,下午好哇。”他拖著長聲說,一圈的人都隨聲附和。
“下午好,歐弗羅尼奧。”唐切佩說著,逐個觀察他們的神情。他指々吉他,道,“別因為我們來了,就不彈了。”
正文 03唐切佩(7)
“我們正在演唱幾支歌曲。”吉他手又以慢條斯理的淡漠腔調說。他的面sè比同伴都黑,一隻眼皮上的血sè素沉積使他的相貌變得很有意思。“老闆,我們只不過是在消磨時光。”
唐切佩轉向草帽遮蔽了眼睛的男孩子,男孩的注意力已經分散到腳旁一隻憔悴的狗的身上。“喂,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朝後揚々腦裝,露齒而笑。“主子,大家都叫我‘小跳蚤’,因為我還大不過一隻蝨子。”
“倒也很像。你是誰家的?”
“老闆,我誰家的也不是。我爸々打架時被人用刀子刺死了,我媽到另外一個莊園去了,把我留給了哥々歐弗羅尼奧。”他拽緊吉他手的袖子,低頭呵斥狗子:“蒙哥利爾,別舔wo的腳趾,蒙哥利爾。”
“我就是他唯一的親人。”歐弗羅尼奧說道,還滿不在乎地聳々肩膀。但他的笑容很狡黠。
“你怎麼不把他交給我呢?”唐切佩問,“他為什麼不上學去?”
歐弗羅尼奧又聳々肩,“老闆,我看您最好問他自己。”
唐切佩剛要發問,男孩抬頭一樂,露出木瓜似的笑臉說:“我去過學校一回,結果很倒黴。”
“為什麼會倒黴呢?”
“因為別的男孩都ri我的屁股。”他唱歌似地亮著嗓門兒說,還露出了嘴裡短缺兩棵門牙的漏洞。
唐切佩大笑起來。年青僱工們第一次抬起眼睛,也暗自咯々々地輕聲樂了,只有歐弗羅尼奧的暗淡的面孔保持著yin鬱的神情。唐切佩指示歐弗羅尼奧第二天早晨將弟弟帶到場部去,還補充說,他要親自把這孩子安排到一組誰也不敢“ri他屁股”的男生中間去。
“順便問一聲,他在唱什麼歌曲?”
“只是一支微不足道的歌,老闆。”歐弗羅尼奧說,“‘小跳蚤’就是愛唱歌。”人群中出現一陣不安的sāo動。幾個人掉轉臉去。
“真的嗎,‘小跳蚤’?”
男孩點々頭。“是的……這是一首好歌,只要我為小夥子們演唱,每唱一遍他們都會給我一分錢的。”他仔細想了一下,又說:“說真心話,我不大喜歡這支歌。它太長了……”
此刻,我似乎意識到,歐弗羅尼奧的兩個膝頭挾緊了“小跳蚤”的肩膀,但不能完全肯定。總之,他變得沉默了。
“你給我們唱一唱這支歌好嗎?”唐切佩問,“我們這三位每人給你一枚一毛五的銀幣。”
“小跳蚤”望著哥々徵求同意,但歐弗羅尼奧的面孔變作了一塊冷石。他又轉向唐切佩,唐切佩一邊微笑,一邊伸手到口袋裡掏硬幣。“好吧。”“小跳蚤”說罷,就開始慢々唱起。
歌才唱過兩段,我便明白了小夥子們不安的原因。這支歌是一首議論政事的民謠,就是自危他馬拉的殖民時代流行至今的那一種。它由多達四、五十段的內容貫連的歌片語成,圍繞著一個政治的或社會的主題展開,每一段結束前都有簡單的重複。民謠的作者很多,差不多可以接近段落的數目,隨著民謠的廣泛流傳,又有人把新的段落增添上去。其曲調多含譏誚,其詞語常露yin猥。所唱的這一首,兩者兼備。從“仁慈的ducái者”豪爾赫?鳥維科一九四四年讓位開始,它對瓜地馬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