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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車駛入南溝。車上跳下個男人,一臉大鬍子,身後跟了兩個浪不流丟的女人。老郭迎上前:“來接姑娘的吧?”

“對。”大鬍子仰臉朝天,摘下禮帽不停地搖晃扇風。“人呢?”

呂氏一路小跑,歡天喜地說:“這就來這就來。”

那兩個女人身穿扎眼的花邊緞子夾襖,頭髮梳得油亮亮的,一個勁兒地揉腰,抻懶腰晃脖子,嚷嚷:“這破道顛死人了。”她們連院門都沒進,眼睛四下裡打量,臉上打膩子一樣地塗滿了脂粉,渾身繚繞著嗆人的香氣。她們漫不經心地磕著瓜子,放肆的瓜子皮從紅紅的嘴唇裡噴吐出來,“別囉嗦呀,別磨蹭了。”

接姑娘的馬車驚動了前院和隔壁的鄰居,趙成運女人和兒媳扒著牆頭張望,一探頭恰好和呂氏的目光相接,趙成運的女人劉氏不得不搭訕,一頭霧水地問:“巧蓮要出門嗎?”呂氏受寵若驚,慌忙不迭回答,表情多少有些炫耀:“出閣出閣,在城裡頭找了個好人家,要享福來著,有車有馬的大戶呢。”

巧蓮眼圈紅腫著出來了,剛一邁出大門,反身撲到呂氏的懷裡:“媽!”呂氏連拍帶勸,說:“好閨女,人家可等著呢。”巧蓮抬眼瞧著來人,打了個哆嗦,“媽呀,俺那也不去,俺伺候你一輩子,端水端尿……”

一隻燕子倏地翩轉翻飛,露出了雪白的腹部。巧蓮死死拉住婆母,失聲痛哭起來:“媽呀,俺不走,俺不走。”

那兩個女人做匪夷所思狀,道:“這事兒還有自個兒願意的?真是怪了!”

郭佔元動手了,他掰開了巧蓮的手,將她抱上馬車,說:“快走吧,嫁到城裡可是住洋房哩,吃香的喝辣的穿綾羅綢緞呀,快走吧快走吧。”

兩個妖豔的女人按住了巧蓮,也上了車,說:“哭啥呀哭?叫你去享福去哩。”村前的土路一派泥濘,道邊的馬蘭花一簇簇幽綠,細長的葉子扁平扁平的,深藍色的小花開得一派悽慘。大鬍子搖動著鞭子,駕轅馬的鈴鐺叮噹叮噹的,馬車碾過兩道車轍,巧蓮的哭聲漸遠。

呂氏懷裡抱著孩子愣了一會,忽然有追趕馬車的衝動,她喊:“常回門看看啊。”老郭推搡著她進了院,先放下小閨女,然後就給女人一耳光,說:“別他媽的裝西洋景了。”

呂氏的臉腮火辣辣的,她看見牆頭上趙家婆媳倏地縮回頭去。她忍住眼淚,問:“真的賣了?”

郭佔元死死地盯著她看,說:“你咋這麼死心眼兒呢?”又說:“沒錢啊,不賣她賣你呀?”

女人吸了口涼氣,想了半天,罵道:“郭佔元,你不是人!”

“啪”,又是一記耳光,郭佔元說:“狗戴帽子裝好人,還不是你的主意?!”

女人瘋了似的猛撲上去,抓撓撕打:“你做損呀,你這個王八羔子啊……”

這時,牆頭上趙家婆媳又探出頭來。

第二十二章(1)

1932年是中華民國21年,日本昭和7年,中華民族內憂外患。東北軍在遼西走廊與日軍激戰,僅支撐了十幾個晝夜,遼西防線便告失守。1月3日,咽喉重地錦州易手,日軍切斷東北與關內的聯絡,同時窺視平津、熱河,勢迫華北。日本軍民甚囂塵上,對中國全線緊逼。各地日僑紛紛滋事,在山東,千餘日人圍攻國民黨青島市黨部。在上海,日本浪人三十餘人縱火焚燒三友實業社紡織廠,打死打傷租界華捕三人,在中國當局一再道歉讓步的情形下,日本海軍悍然發動進攻,動用軍艦飛機持續轟炸上海閘北、真如等地。駐守閘北的國軍十九路

軍奮起抗戰,著名的一二八凇滬抗戰爆發。2月16日,大漢奸張景惠牽頭,夥同熙洽、臧式毅、馬占山等人在奉天舉行“建國會議”(又稱四巨頭會議),日本關東軍亦派代表與會,按日本關東軍事先擬好的方案拼湊了“東北最高行政委員會”,張景惠任委員長。馬占山江橋保衛戰一戰成名,成為民族英雄,不想也意欲向日方妥協,他的表現對東北抵抗運動影響至深。18日,“東北最高行政委員會”發表《滿蒙新國家獨立宣言》,宣佈東北各省與國民政府脫離關係,後來馬占山、齊王等數人拒絕在《宣言》上簽字。3月9日,日本在東北建立傀儡政權偽“滿洲國”,末代清帝溥儀任“政府執事”,鄭孝胥為“國務總理”。張景惠等人在日本的授意下炮製了“全滿建國促進運動大會”決議,由溥儀出任元首,“國旗”採用紅藍白黑黃五色旗,定都長春改名“新京”,年號為“大同”。9月15日,關東軍司令官兼駐滿全權大使武藤信義,和偽滿洲國“總理”鄭孝胥簽定了《日滿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