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升上尉,自己給自己的肩章加星,更有甚者自加官爵為少校。終於有人招呼荊容翔了,說:“乾脆,你參加培訓班吧。管吃管喝,豬肉燉粉條子呢。”
荊容翔踉蹌著隨人往後院走,確實聞到了食物的味道,肉的香氣勾人魂魄,他暗暗嚥了口唾液。好聞的水氣在撩撥著他,叫他不由自主。穿過走廊,就進入了一間大屋子,定睛一看,裡面竟坐了好幾十人。眾人紛紛回頭來看他,反而將前面的講師晾到了一邊。講師連連招手道:“新來的學員,請到前排就坐!”
午飯果然是豬肉燉粉條,每人盛一海碗,主食是高粱米豆乾飯。瞧著碗裡面的油花,荊容翔心裡激動,手指頭快要捏不住筷子了。美味佳餚給人以美好的心情,咀嚼簡直是在浪費時間,他抽吸地將粉條吞嚥下去,五花三層的豬肉是那樣的芳香,叫他滿口流油。食物滑入胃裡才是最實際的感受,就像浸泡中的茶葉那樣一點點地舒展開來。這大概是荊容翔最難忘的午飯了,他在端起飯碗的同時,也將性命和子孫的命運一起吞噬掉了。兩年之後,當生命之旅不可挽回地走向終點時,他會想到這頓美餐。
第四十五章(4)
飯後,學員們三五成群地討論,說美國說蘇聯說日本說重慶說南京,情不自禁地憧憬未來,互相打趣道:“苟富貴,勿相忘。”果真有人莊重地承諾:“哪能呢哪能呢。”不知怎的,學員就說到礦山去了,知道情況的人不少。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說紅了眼的礦工圍住了炭礦公司,勞務系的房子被火燒掉了。礦上停產了,勞工多數四散而去,但是仍有數以千計的礦工沒走。老毛子拆卸了礦井裝置,從絞車到鐵軌,能拆的全拆,全都裝上火車往北運。荊容翔很奇怪,就插嘴說:“咱們的人咋不問問呢?”大家就說是呀是呀,怎麼就沒人去
管管呢?
有人還反問:“咋管?人家說的好:繳獲的戰利品,運蘇聯修理修理嘛。”有學員還說:老毛子樂意搬啥就搬啥吧,誰惹得起?現今咱們的眼睛都盯著小鬼子,見日本人就追,看到日本的東西就搶,也有搶日本女人。一說到日本女人,荊容翔就講了說早晨火車上事情,不料大家都不驚奇,說大鼻子才尿性呢,見年輕女人就攆,要是發現日本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也敢幹。
“也是報應,小鬼子該著。”大家恨透了小日本,卻不約而同地看好日本女人,一致認為娶個日本娘們兒做老婆很划得來。如今日本女人走投無路,紛紛自找人家。東洋女子是俏貨,賣給光棍是個好價錢,嘿嘿。聽說,日本人主動給蘇聯當官的送大姑娘呢,挑年輕貌美的送,選水靈的送。幹啥?操!你這也不懂?尋求保護唄。
學員們都晃頭:“瞅瞅小鬼子,多狼啊?”
實在不可理喻,眾人慨嘆:“日本人,真他媽的邪性!”
荊容翔的觀點得到了學員的贊同,那就是:“老毛子和小鬼子一樣壞!”
下午講課的是原來的縣長閆連壁,他自稱早就是國民黨黨員了,長期從事地下活動。在他的統領下,縣公署已改做“國民黨安城縣黨部”了。現在光復了,他改名為閆青白,以此來表明報效黨國的決心,說:“各位不要再叫我縣長了,叫我青白同志好了。”閆青白很正規地告訴大家,說原安城縣的靖安軍四團和警務課合併了,安城縣治安大隊正式成立,李雲龍代理大隊長。黨國正是用人之際,各位都好好幹,將來鬧個一官半職的沒問題。學員們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不再哈欠連天,個個精神抖擻。閆青白按捺不住,在臺上來回走動,越講越激動,宣揚三民主義救中國的主張,一副天降大任、捨我其誰的架勢。他的結束語是:“中央即將接收安城縣,請大家保持鎮靜。按上峰旨意,臨時治安維持會也要成立的。”
趙家三兄弟從地裡往家轉。四傻子牽著牲口,一頭駕轅馬和兩匹騾子,一路走得踢踢踏踏。每天卸車以後,都要不厭其煩地將牲口趕回鎮子,這樣安全些,鄉下丟牲畜的事情常有。深秋的柳津河清清亮亮的,很文靜也很涼,騾馬踩在光滑的碎石上,小心地抬起蹄步,河水在它們的蹄下打漩。涉水過河時,趙家兄弟是連蹦帶跳地跑過來的,姿勢極為誇張。穿上鞋子,老五感慨道:“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四傻子聽了眼皮兒都沒撩,只在鼻孔裡輕輕地哼了哼聲,心裡說:“又不當飯吃!”四傻子是諸兄弟中最安然農事的,他從無非分之想,莊稼地才是他的歸宿。長年勞作,使四傻子的背有些駝,但是肌體健壯,胳膊腿兒爬滿了蚯蚓樣的青筋。四傻子不再如小時候頑劣了,多年前火車顛覆事件之後,他就不再沉湎於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