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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現在他們站在走廊上。她知道,這是在他的房間的門前……

他放開她的胳膊,走在前邊。

“稍等一下,埃麗卡,我點燈就來。”

她聽見他從裡面傳來的聲音,聽見他走進去,在那兒點燈。這個瞬間給了她勇氣,使她甦醒。她突然感覺到害怕,害怕消除了痙攣的發呆狀態。她像閃電一樣又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她在喪失理智的忙亂中沒有細看臺階,只是快跑,趕快往前跑。她還覺得,彷彿聽到從樓上傳來的他的聲音。但是她根本不願意再去思考。她只是跑呀,跑呀,毫不停頓,一直向前。一種強烈的恐懼在她心裡清醒起來:他可能追隨而來;還有自己很可能回到他那裡去。她跑了幾條街遠,到發現來到一個陌生地方的時候,她才長嘆一聲,停下腳步,然後朝她住房的方向慢慢走回去。

現在有了許多空虛無聊、沒有內容、隱藏著命運的小時。這些時間的出現猶如與世無爭的烏雲,湧來就是為了再度離去。不過這些時間卻頑強而且固執地停留下來了,並且像是一道黑煙擴散開了,愈來愈遙遠,愈寬廣,到最後成為一團疲憊無力、憂傷沉重的灰色,固定地飄浮在生活上邊,成為一塊陰影,無法避免地和懷有妒葸地跟蹤瞬息時間,還一再舉起威脅性的拳頭。

埃麗卡躺在沙發上,在她昏暗舒適的房間裡,頭壓進枕頭哭泣。她沒有眼淚,但她覺得淚水在她心裡流,滾燙的,迸湧著,控訴著,有時,一陣啜泣使她全身陡然打個寒戰。她感覺到那充滿痛苦的幾分鐘對於她如何成了重大事件;隨著第一次重大的失望,悲傷如何在毫無猜疑地進行傾訴衷腸的內心深處吸飲。其實她的心在勝利地顫動,因為她的逃跑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成功了。但是這不應當成為明亮而且閃光的喜悅和歡樂,而要它如同是一場痛苦那樣一直沒有聲音。因為在有些人的本性中,一切使靈魂普遍震撼的大事和不平常的事件,也會撥動一個隱藏痛苦和內心憂鬱的沉悶的琴絃,它的聲音如此響亮和有逼迫感,以至所有別的情緒全都在其中消失淨盡。埃麗卡·埃瓦爾德就是這樣的人。她為自己青春美好的愛情而悲傷,如同一個貪玩而迷路的孩子。她的內心也感到羞愧,感到強烈的、火辣辣的羞愧,因為她是像個啞巴一樣,驚惶失措地逃出來的,而沒有坦誠相待,冷靜地,以一種他必定會順從的嚴肅的驕傲對他說個明白。現在她想著他,想著她的戀愛,懷著那麼快樂的痛苦、熱切地驚恐,一切影象又都紛至沓來,亂成一團,但它們已不再是明亮的、愉快的,而是蒙上了回憶的優傷陰影。

外邊的門開了。她立即驚懼起來。她害怕聽到任何響聲。她想用她不敢認真思索的不明確的思想解釋聲響引起的輕微激動。

姐姐走進房間來了。

埃麗卡感到困惑。她驚愕自己竟沒有想到這一點,沒想到自己身邊的事情,沒想到她姐姐會來,同時她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全都很陌生,離她很遠很遠。

姐姐開始問起她下午的活動。埃麗卡回答得很笨拙。當她發現自己很沒把握的時候。她突然變得強硬和不公正起來。說別人不應該總是用問題來糾纏她,她也不想為別人操心;況且現在她正頭痛,想好好休息一下。

姐姐什麼也沒有說,就從房間裡出去了。埃麗卡一下子感到自己剛才很不公平。她對這靜靜地聽由命運擺佈的人感到同情,她什麼也沒經歷,也不祈求,從生活中什麼也沒有得到,甚至連她這種豐富的高尚的痛苦也沒有。

這件事把她又帶回自己的思想。這些思想走近了,又在遠方消失了。這都是沉重的、有黑色翅膀的大船,正急行在黑暗的洪流之中,沒有人聲喧鬧,沒有嘩嘩水響,沒有斑斕色彩,沒有影響深遠的跡象,只被未知的、看不見的力量推動和控制。沮喪的情緒在埃麗卡心中不住地顫動,過了抑鬱沉重的幾小時後,融人她無力抵抗的睏倦之中。

隨後的幾天帶給埃麗卡的是期待和憂慮。她暗自在等待信,等待他親手寫來的資訊。她甚至渴望來的信裡充滿憤怒的言詞和冷酷無情的責備。這是因為她想有一個了結,有一個凌駕於過去之上,並且阻止她今後偷偷地往他那裡去的終點。或者是一封充滿溫情的、理解的話語的信,這些話說到她的心坎裡,把她又領回到她離開了快樂的時光的圓圈中。

但是沒有信寄來,在她和那折磨人的不明確之間沒有出現什麼預兆。這是因為埃麗卡還在迷戀她的感受和激動。她想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情是否還活著,或者說是否已經死了,或者說,是否正處於她還沒有任何預感的新階段,即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