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話裡提到了那個主意,就不便些,也得強著行一回了。”
太太重重嘆氣,聲音之響,只怕連外頭回話的人都聽見了:“這事不好,實在不好。”
那人便隔了窗道:“老爺何嘗不是那樣說?也是沒法子了,為保大家,少不得委屈了個人。”
委屈個人?這個人是誰?
祈男的牙關已經壓不住了,再使勁,她怕自己一口牙就要全碎在腔子裡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體會到古詩裡那句咬碎銀牙,是多麼的真實,而有道理。
“你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委屈個人?究竟委屈了誰?”終於忍耐不住,祈男脫口而出,追問外頭那人。
外頭悄無聲音,窗上清清楚楚地,投射出一個垂首默然的影子來。
太太向齊媽媽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忙撈起簾子出來:“你快去回老爺,就說太太知道了,正在料理。”
那人去了。
這裡太太便抬頭,眼裡包了淚,苦口婆心地向祈男道:“我的兒!只是苦了你!”
祈男不發一言,知道重頭戲還在後面。
“那日宋夫人來,我便看出她不情不願,因此才不肯拿出你的真實八字,略修改幾樣,方才交出去。若來日她在這上頭做怪,我也好有個抽身退步之處。”太太說得極為誠懇,祈男卻越聽,心越涼。、
這主意不錯,只是不是自己的八字,卻是誰的?難道,就是剛才外頭那人口中,將受委屈的個人?
太太見祈男臉色已變,再不復鎮定模樣,心裡簡直樂到極處,面上卻做出悲到極處的樣子來,淚水順著臉頰就滾成串珠兒,落到了襟前:“沒想到,宋夫人果然做怪。才命人來傳話,便說是你的八字衝撞了她,如今再無他法,只讓有這八字之人,城外靈隱寺裡帶發修行上三年,方可解她此災!”
祈男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幾乎成洶湧之勢,要將她吞滅似的:“既不是我的八字,那又是誰的?太太前頭說是修改,後頭怎麼又成了真人的?”
太太心裡一怔,這才驚覺自己一時樂過了頭,竟脫口說岔了話,忙又圓之不迭:“開始確實是修改,不過想是因腦子裡總記得一個人的八字,順手也就寫了上去。”
祈男的眼眸深處掠過一道血色寒芒:“只不知,太太總記得的,是哪一位幸運兒的八字?”
“原是你五姨娘的八字。”
太太將這個話說了,眼睛卻緊緊盯在祈男臉上,一絲不肯錯過,不肯浪費這蓄謀已久,來之不易的勝利時刻。
因了祈蕙的事,她輸給錦芳整整五年,這五年裡,身為太太,她卻只有對一個姨娘忍氣吞聲,外頭放了風,只說這位太太是寬厚仁德,不願生是非之人。其實心裡的火,只有她自己知道,若說能將天地燒穿了,也不為穿。
也因此她得了個教訓,亦於這羞辱中,磨礪出心智來。好在風水輪流轉,祈蕙倒了勢,她才得重整正房娘子的威風。
不料幸福的時間不長,如今又因祈男的事,眼見錦芳更比那時還要風光,竟還將陪老爺入京,得親眼見祈男嫁人,太太心裡的氣,便再也忍不住了。
正好宋夫人也想弄鬼,太太便趁機借這個東風,對方想治的人是祈男,太太卻送上個錦芳,一來除了心頭大患,二來麼,也讓祈男感念自己的好處,若不是自己行如此睿智的計謀,哪有她祈男將來宋大奶奶的身份?!
這高貴的身份,總比姨娘來得值錢吧?太太自己身性涼薄,便看得別人也一樣情淡。
她總覺得,就算祈男不能遂心帶錦芳入京,可嫁進宋家,已是自己身為太太,給她的最好禮物了,無論如何,祈男也不該為此事,記恨自己吧?!
祈男眼見自己心底的預言,由太太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變成了現實,她的心終於沉到了淵底,再無處可沉,倒反平靜下來了。
她冷眼看著太太,對方是多麼得意,簡直認為自己這招天下獨有,聰明絕頂了吧?
太太眼見祈男,臉上紋絲不動,全然沒有自己預料中的大赦之後的輕鬆之感,亦無因錦芳要出家清修的惋惜之情,那二汪清冽眼神中只有凜然傲氣透出,優雅的雙唇邊噙著刀鋒般的森然,小巧的下巴高高揚起,聲音便如寶珠掉落玉盤,清越森冷地,飄出口來:
“原來如此。竟然宋夫人不忿的原因在小女身上?既然這樣說,別人出家,總也不能解宋夫人一口怨氣,不如還是我親自去那靈隱寺,替宋夫人消了此災,方為上上之選!”
☆、第二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