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確實有鬼。不過眼下還看不出來,這鬼是哪自哪一門哪一戶。
想到祈蓉可能因宋玦而傷心難過,以至於頹喪到如斯地步,祈男的心裡百味陳雜。
“對了紅兒,”祈芙不看她,陪笑對紅兒道:“我們老爺說了,有從家裡帶來的上好金華火腿,三年以上的陳貨,好東西呢!才來時我忘了取來,麻煩紅姐姐跑一趟,中午做個蜜汁火方,這可是二叔叔最喜歡的下酒菜呢!”
一聽說是二老爺最喜歡的菜,紅兒眼睛都亮起來了,腳便向外邁去:“當真如此,我就跑大了腳也是甘心的!”嘴裡說著,人已經到了屋外。
祈芙便使個眼力,跟她的丫鬟遂到門口向外張了張,回頭報說:“走遠了。”
祈蓉冷笑道:“要不動用二老爺二個字,這女人是再不肯移一下的。也不知咱們說的話跟她什麼相干?好不好,連個通房也算不上的,自己就當自己是主子了!也不知道她哪裡出色?二老爺把她藏在家裡,倒是擔了大風險的!若鬧出來,連我們也要陪進去!”
這是她自進門後,第一次說出如此長論來,祈男細細分辯,只覺得這話裡包含的深深怨氣,一半來自紅兒,另一半,卻別有出處。
還是因為宋玦?
祈男想著想著,心裡的火苗便如著了風勢,越燒越大,滾滾火花扭曲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態,鎮定自若的平衡在熱力烘烤下緩緩縮卷,她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睛,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抱臂斜靠在雕花椅背上,口中淡淡地道:
“一向竟不知道,蓉姐姐的脾氣這樣大了?在家時總覺得蓉姐姐心氣高不常抱怨人的,想是來京路上受了些累?怎麼開口就抱怨起二老爺這邊的人來?”
祈蓉受她二句話,頓時臉色更不好起來,又因提起家裡,祈蓉眼圈裡愈發霧朦朦地要滴出水來。
祈芙忙地站了起來:“宋大奶奶敢是怪我們說了二老爺的不是了?確實這紅兒來路不正,怨不得我們說。她本是個暗門子,後來被京裡某位王爺看中,接回府上住了起來,後來又不知怎麼的,咱家二老爺看中她了,三不知就弄了人回來,如今那頭瞞得鐵桶似的,只當這姑娘是逃走的,哪知道是被咱家二老爺接回來了呢?若要鬧出來,豈不又得罪一路皇親?”
祈男聽了,確實覺得這事不太妥當,這也難怪老爺總將紅兒藏在家裡,不讓見人了。
“總之不叫人看見,也就不會生事,”雖則父親事兒辦得有些魯莽,可事已至此,他又是自己的父親,祈男也不太好將胳膊肘向外拐不是?只得將就應和幾句,又將話題繞回到祈蓉身上。
“蓉姐姐敢是身子真不好過?芙姐姐你來看看,蓉姐姐這臉色,”祈男驟然收起臉上的笑來,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時有寒氣逼出:“若真不好,還該叫個太醫來瞧瞧,這樣子如何進得宮,如何選得秀?”
這話不說還好,一提起選秀來,祈蓉的臉越發灰得不像,手裡的羅帕也捏不住了,眼也直了,丫鬟忙上來替她連拂幾下胸口,又捏手又捶胸的,不料反弄得她難受起來,來不及站起來,就地衝著椅子右邊的痰盂,哇哇大吐起來。
祈男這一驚非同小可,望著祈蓉如此,她神驚色駭,身體向後仰去,直到頭猛地一下撞上了高高的椅背,方才反應過來。
“妹妹,妹妹你怎麼樣?沒事吧?”祈芙見祈蓉如此,當下就連哭帶號了出來,跑到對方椅子旁,拉住了手連掐幾下虎口,又欲轉身讓丫鬟去請太醫,只是被祈蓉下死勁攔住了不讓。
“不許去,一個也不許去!”祈蓉將膽水也幾乎吐了個乾淨,吐完了方才坐了回去,遊魂樣恍惚四顧,與祈某二人面面相覷,目光渙散,無神無力。
祈男此時早已看出些端倪來,初時的驚異已過,接鍾而來的,便是絕望失落,與傷心難堪。
“蓉姐姐,你這樣子,該不會是,有了身孕吧?”
沉默之後,這回倒是祈男先開了口。
這種事她前世常見,孕初期種種不適,胃口不好,常犯嘔吐,也就難怪祈蓉剛才出來時,臉色那樣難看了。
不過前世是前世,現在是現在,這樣一個年代,小姐本該是深閨裡養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男人?除了自己的父親,她們是該見不到任何一個適齡男子的。
既然連面也不該見,那麼懷孕?!
這將給家族名譽帶來多大的毀滅和災難,屋裡在座的三人,並跟隨她們的丫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小姐,”玉梭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