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困難時期

飢餓、寒冷、睏乏，敵人還是沒有出現。

戰士們已經堅持不住了，幾天幾夜，趴在山坡上一動不動，許多人已經是手腳僵硬、皮包瘦骨、神經麻木。

雷林鋒對敵情的判斷有了動搖，但他仍在堅持，他憑著直覺和經驗在堅持。

已經深夜了，山下還是沒有動靜，雷林鋒暗下決定：天亮之前，敵情再不明，立即就撤，槍都舉不動了，還打個屁仗。

“連長，我餓得不行了。”身旁的一個戰士蚊子般聲音地說道。

“忍著。”雷林鋒沒好氣地回答。他自己也餓得不行，但他強忍著。他是這幫兵的連長，不能軟弱，不能退縮。軍人不是人，他這樣要求自己，也這樣教導部下。

“連長，我只剩口氣，舉不動槍了。”

“要不要我割塊肉餵你？！”雷林鋒生硬硬地說道。他最看不起抱怨、訴苦、發牢騷的人。軍人的命不是自己的，隨時都準備得死。

天亮了，敵人的鬼影子也沒見著一個，雷林鋒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但他發現昨晚對他說餓的那個戰士再也起不來了，還有另一個戰士也一樣，都死了，活活地餓死了。有的戰士流下了眼淚。

雷林鋒的心如刀絞般疼痛。他見過很多戰士的死，前一秒還在說話，下一秒就死在面前，每一次他都很難過，可是，這一次，是自己親手把他們害死的，是自己的錯誤判斷、錯誤堅持白白斷送了兩名優秀戰士的性命。雷林鋒不能原諒自己。

心痛歸心痛，雷林鋒冷麵風格依然不改，沒有流出一滴眼淚，他迅速恢復理智，果斷下令：“放下他們，馬上撤離。”

一班長不忍心：“還是埋了他們吧？”

雷林鋒怒不可竭：“你用手給他們挖墳墓嗎？用一天的時間？”

沒有人再說話了，誰都知道雷連長的脾氣，他的頭腦裡只有戰爭，為了贏得戰爭，其它的東西都不在乎。沒有人敢跟他頂嘴，他似乎永遠都正確。沒有人願意和他多說話，他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面若冰霜、孤傲不羈。

其實雷林鋒不完全是這樣的人，他只是不善言辭、內向獨僻，他是個內心豐富、感情細膩、思維逆向的人，對於戰爭他有自己的一套得失理論，但無法和別人說清楚，既然說不清，乾脆就不說，“平時隨便*，打起仗來就必須由我說了算。”還好，雷林鋒打仗勝多負少，參軍一年，就從“問題士兵”升任為加強連連長。雖然在性格上難以與他人融合，但在指揮打仗上絕對令人信服。像狼一樣團結、精悍、冷竣、迅猛、兇狠、忘死是他帶兵的風格。

部隊拖著疲倦的身體和灌了鉛的腿在山間裡麻木行走。雷林鋒的腦海已經從戰機判斷失誤的不甘和戰士死亡的難過中擺脫出來，正在默默總結。總結完眼前，他又展望整個局勢：革命能成功嗎？局勢這麼緊張混亂，毛主席在哪裡？

雷林鋒正胡思亂想之時，偵察兵前來報告：“正前方發現敵人，大約一個營300多人。”

“迅速隱蔽，準備戰鬥。”雷林鋒果斷下令。

剛才還行屍走肉般的戰士似乎注射了興奮劑，一轉眼就依託掩體、嚴陣以待。

“怎麼辦？連長。”指導員兼副連長問道。

“打！”雷林鋒說。

“打？怎麼打？對方有我們三四倍。”

“閉嘴！不就300多個人嗎？待會兒我一開槍，所有人立馬給我猛衝猛打過去，不得有絲毫的猶豫。”雷林鋒看著慢悠悠、鬆垮垮的雜牌國軍，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和自信。

“我不同意。我們這是以卵擊石，你看看戰士們都累成什麼樣子了？”指導員反對。

“你敢抗命？”雷林鋒不可置信地瞪著指導員。

“你不能再拿戰士的生命開玩笑了。”指導員也毫不退讓。

雷林鋒不可思議地用槍指著指導員的頭，惡狠狠地說：“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三軍之害，猶豫為大，在這種時候你敢動搖軍心？”

“希望你冷靜點，作出正確的決定。”指導員稍有心虛，但仍能鎮定。

“正確的決定？你告訴我，敵人離我們這麼近，我們還能躲到哪兒去？”雷林鋒反問。

“我，我――”指導員啞口。

“傳達命令，準備戰鬥。”雷林鋒不容異議地說道：“今天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兵敗如山倒。”

隨著雷林鋒一槍擊斃一名騎在馬上的敵軍軍官，戰鬥打響了。戰士們一鼓作氣，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