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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廷尉心說我招您惹您了,老喊我。硬著頭皮開口:“千金。”

“交了千金就能罵太皇太后,這買賣不錯啊。”老太太跟你耍賴的時候,大家只能認栽。她是恨上這兩個人了,怎麼會讓他們好過?

韓嫣再一尋思,站了出來:“金不可贖,以爵何如?”伸就把腰上系的關內侯的金印給解了下來,方寸大的金印,託在掌心,金光閃閃。小宦官又湊到竇太后耳朵邊了。

“你這是做什麼?”竇太后今天被韓嫣弄得陰火很旺,又不好發作。

以爵贖罪,比以金贖罪自是要大手筆得多,也比較不好拒絕。這是把子孫基業都填了進去,可不是一句“千金散盡還復來”能夠解釋得了的瀟灑。漢初那樣動亂的年代,以軍功封侯的不過百餘人,何況如今?

拿自己的錢去贖別人的罪,想圖個好名聲的人或者會做。拿爵位去贖別人的罪,是大家都不會做的,爵位拿了出去,不是說你降爵位,而是說,你變成了平民,成了白板一塊的庶人。大家看韓嫣的眼神,像是在看瘋子。

“王大人曾任太子少傅,臣忝為伴讀,亦受學於師,怎能眼見師傅受此難?”眉眼間一派清冷淡然,“且,不因人廢言,不因言廢人,方是明主之所當為,今日議直言之罪,臣恐日後,朝上鴉雀無聲,實在可悲。”

徒弟保師傅,是知恩圖報。不因言廢人,是勸諫君王。兩條都很在理,忠與義都有了,竇太后不再耍賴,心下忿然地令人收了金印。然後:“你們兩個也滾回家去吧!”

然後嘀咕:“好好的孩子,跟儒家混一塊兒都混傻了,”這是說的韓嫣,轉過頭對著劉徹,“皇帝也看看,阿嫣這都是怎麼了,讓儒生迷了心竅,居然替他們開脫。”竇太后抓重點的本領很好,單盯著出頭的兩個不放,而不是跟狗熊掰玉米似的,或者擴大打擊面最後鬧得大到不可收場,原來的目的很可能會被攪得達不到。

劉徹神色複雜,不說話。

再辯

“臣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做事,與儒家無干,更不關儒生的事。”韓嫣回答了竇太后。

“你又想到什麼了?”竇太后開始有氣沒力了。

“臣,不因言獲罪,君,不因人廢言、因言廢人,風氣開闊,海納百川方是天朝氣度。”

這話說得很持正,再駁他也沒意思了。再說,王臧、趙綰都下臺了,這痛打落水狗的買賣,做起來太掉身份,也顯得自己不厚道。大家開始熄火——皇帝還在上頭看著呢,意思到了也就行了。王、趙出頭,也算是為劉徹爭取權利,大家雖然不喜歡這兩個人,可總得給皇帝留點面子。

王臧、趙綰此時很是訝異地看著韓嫣,沒想到韓嫣能說出這樣的話。

韓嫣冷冷地看著二人,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我不可能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正對著王臧、趙綰,話,卻是說給所有人聽的。這麼說,是堅持了不能隨便給二人定罪,卻也沒有承認二人說的就是對的,其實是比較高明的中立。

先前很多時候韓嫣的諸多表現,讓大家已經開始重新定位這個人,如今卻發現先前的那些諸如忠、孝、聰慧的評價還不全面,還得加一個有膽氣有義氣——在這個時候還能跟竇太后扛的人,實在不是一個普通的“有勇氣”能概括的——況且,他這麼做是因為自己心中的理想,至少他說出來的這個理想很崇高。能做到這一點,皇帝待他與旁人不同,就解釋得通了。儒生對韓嫣雖有些心結,今日見他能挺身而出,也不免改了顏色。

大家細看時,發現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可明顯的有什麼東西不同了。平日裡他也是平靜的表情,卻是透著柔和的,如今依舊是眉目如畫,平靜若水,卻添了絲冷然,水也有溫水和冰水的區別。這樣的神情映得人如美玉,雖美,卻冷,有種凜然之感。

“我一直以為,各家學說,各有長短,博採各家所長而避其所短,才是正理。嫣今日所為,非為二位,其實,是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罷了,”韓嫣還是對著兩人,聲音也很冷,“二位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也是一樣。不管別人怎麼看,雖千萬人,吾往矣。”

竇太后不高興了:“難道是老身錯了?”

這時候,誰也不能說她錯了。也沒有人說韓嫣說錯了,本來嘛,做事就是憑自己的判斷——覺得錯你還做,不是傻麼?

這兩位都沒錯,也不能說是皇帝錯了,總該找個做錯了的吧?大家開始努力找。

莊嚴肅穆的大會,頓時又化成菜市場。韓嫣快瘋了——誰來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