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踏上前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麼?”
式微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卻只是能勉強彎曲而已,口中道:“我都快死了,又何必欺騙你?”
柔荑哼了一聲道:“我能有什麼秘密?”
式微臉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那是一種別樣的得意,他緩緩道:“其實你不是柔荑。”
“什麼?”柔荑一愣。
式微笑著重複道:“你不是真正的柔荑——那個天狼前世深愛的女子。”
柔荑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中卻沒有半點歡喜的意思,“老賊,你便是要編謊話也要編一個能讓我相信的才是!”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式微應道:“你說得是,若是要編謊話,自然不會這般編法,只是這個卻是事實!”
柔荑深深的吸了口氣,道:“你又叫我如何相信你?”
式微看柔荑的神情便知她已信了三成,當下道:“我且問你,你所謂的前世是如何得知的?是不是常常在夜深夢迴間便依稀見得你與天狼的無數情事?”
柔荑點了點頭。
式微續道:“滅度組的蜃你是知道的,他的絕技便是可以為人制造夢境,並可將夢境隨意改變。你可曾想到你的夢便是他造出來的?”
“造夢?”柔荑臉色大變,“不可能,那感覺這麼清晰,那麼真實……怎麼可能是造出來的?”
式微又道:“天狼的傳說在色界天無人不知,我不過是讓蜃每天晚上為你造著同樣的夢來講述這個傳說罷了。謊言說了一萬遍尚且可以亂真。如果有個人自小便在你身邊,在你夢中不斷的告訴你,你就是天狼前世的愛人,自然不由得你不信。”
柔荑只覺腦中一窒,險些暈過去,一張原本便少血色的俏臉頓時變得慘白。
“我曾追隨前代魔帝多年,那昔日的柔荑自也見過多次。我將你從小便往她那樣的氣質上去培養薰陶,便是天狼一見之下,自然也會將你當作前世的愛人無疑。至於長相,根本無所謂,反正轉世之後容貌自然會改變,天狼的樣子也和前世並不一樣。然後只須安排你在他身邊,便是一把可以致他死地的尖刀。”說到這裡,式微的嘴邊已有著難以掩蓋的笑容,“須知道,宇宙之大,唯有一情字最毒,當可使人蝕骨腐心於無形之間!”看著眼前的“柔荑”,式微如同看著一件自己親手做就的傑作,竟是有說不出的快意。而可以當著自己的傑作說出自己所有的創意和想法,實在是平生一大快事!
柔荑只覺得天旋地轉,腦中一片混亂:“夢境……夢境……我原來一直是活在一個虛設的夢境中……我無端的去傷心,去哭泣,去高興,去歡笑。可是這所有的喜怒哀樂竟然都不是我自己的!”
“那……我又是誰?我又算是什麼?”柔荑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一時間痴痴愣愣,如同傻了一般。
“這麼說來……她不是柔荑?!”秦弓猛的頓住了腳步。蜃不敢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啊——”痛聲的長嘯劃破無盡的虛空,彷彿要將整個時空都盡皆割裂破碎。滿腔的憤懣與說不出的悲苦和著嘯聲穿越激盪。
秦弓身後眾人連忙捂住耳朵,然鼓膜卻依舊被嘯聲震動,而有刺腦的疼痛。功力稍弱者早已口鼻皆有鮮血溢位。
嘯聲突然一頓,只見秦弓一張臂,天狼弓乍現,七彩的光芒在弓弦上凝聚,並瞬間飛逝,沒入遠處暗紅色的無名界天。一道白色的光亮自界天中心迸射而出,頃刻間,無名的界天化作宇宙中無數細碎的塵埃,消失無蹤。
秦弓瞪視著前方,胸口起伏不定,無窮的鬱結竟不知如何去消除,卻盡數堆積在胸中,彷彿要爆炸一般。那原本淡金色的雙眸逐漸化成一片血色。
“不好,尊主他這是……要化魔!”白澤見此模樣心中大驚,當日在人間界秦弓化魔之時的眼神也是這般的噬血而看不到一點人性。
婆雅一閃身,站到秦弓跟前,那向來蒼白空洞的眼中一翻,現出兩道碧色的光芒,直入秦弓眼底。秦弓不言不語,雙目盡赤,只是向前緩緩邁步,手中的天狼弓卻又舉起,七色綺麗的光芒逐漸在弦上凝聚。
“大長老,快讓開!”
婆雅恍若未聞,只是隨著秦弓向前的步子慢慢後退。
弓被拉得如同滿月一般,天狼箭的綺色早已化作一種深黑的死色,唯有箭端有一點寒光,如同狼吻下閃出光芒的利齒。只待秦弓一鬆弦,擋在面前的莫說是一個婆雅,便是諸天神佛,也當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