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跟林夫人套上近乎,沈寄也不是太在意。那位林夫人四十多的年紀,整天板著臉木無表情的,只有在看到徐茂的時候會生動一些。沈寄看到她第一個湧上心頭的念頭就是更年期婦女。而且又遭遇了獨子夭折、夫婿移情,想必不好相處。
徐茂叫林夫人一聲表姑姑,他是江南大戶出身,與林夫人的孃家拐了幾拐能扯上親戚。而且他的年歲和林夫人病逝的兒子相當,林夫人想必是一種移情作用。
林夫人能搭理自己,完全是看徐茂面子。擱平日,這個女人肯定是眼高於頂看不上自己的。沈寄也不上趕著,只把她當一個挑剔的食客對待,很是看重她的意見,據此修正自己的烹飪手法。
據沈寄觀察,林夫人雖然看起來淡淡的,但依然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其實還是很願意享受生活的嘛。這樣的人並不是真的心如死灰了。她的嘴也挑剔得很,也不知是故意的挑剔自己的廚藝還是怎的。不過,也確實是很會點評,就是毒舌了一點而已。
這廟裡常駐的除了跟著林夫人來的丫鬟僕婦就是自己和阿玲了。阿玲那邊倒是跟林府的丫鬟僕婦越來越親近的樣子,自己卻是沒有進展,不過多了一個很會品鑑食物的毒舌人士,廚藝有了精進也是好的。
這天她在禪房外教阿玲識字,林夫人從外面走過看到不禁有些驚訝,嘴裡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眼底清晰的表達出了‘你居然還識字’這個意思。
沈寄不以為意的笑道:“林夫人,去散步麼?”
沒想到林夫人居然走了進來,低頭看著沈寄寫給阿玲臨摹的字。她顯然吃了一驚。探花郎家的丫頭,些許識些字也沒什麼太讓人驚訝。但沒想到沈寄居然寫得一手上佳的瘦金體。(雖然徐茂是對她說魏楹要娶沈寄,可是她只當笑話聽。少年情濃之時什麼山盟海誓說不了。何況她看這個沈寄並無大家閨秀的做派,身邊也只得一個丫鬟一個趕車的車把式跟著,很多事情居然還親力親為的去做。)
阿玲忙擱筆進去沏茶,沈寄道了聲‘且慢’,讓她把茶具拿了出來,自己沏茶給林夫人喝。雖然魏楹說她這關過了,可是難保沒有情人眼底出西施的嫌疑。這裡有個行家,她就班門弄斧一回。
沈寄一邊動作一邊觀察著林夫人的表情,然後再修正自己的動作。
“你確實很聰明,察言觀色細緻入微,而且立時便能修正出我想要的效果。之前你做菜我就發覺了。也罷,教聰明人不費勁,你若是個愚鈍的,即便是小徐拜託我也懶得理會的。”林夫人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面無表情的。
“讓夫人見笑了,我無處可去請教,所以才出此下策。”
林夫人伸手,沈寄將手中茶具遞了過去,看她怎麼擺弄。說也奇怪,同樣的動作經林夫人做出來就多了幾分美感。
沈寄對林夫人一直是不卑不亢的,後者也知道她的難處但一直沒有多理會,不知今天怎麼願意屈尊教授。沈寄沒有多做理會,在一旁執弟子之禮很謙虛的對待。
這麼開了一個頭,來往就比從前更多了。女子四藝,德容言工,在林夫人那裡,沈寄後三樣全都不合格。至於德行,有賴徐茂幫她吹噓了一番生死關頭不離不棄,算是勉強過關。
能勉強看得是婦工,好歹魏大娘也手把手的教過一陣,後來沈寄不上心她才罷手的。至於容,用林夫人的話說,沈寄根本不會打扮自己。她現在是十三四歲,全靠的麗質天成,這是不夠的。至於言行,嗯,算得落落大方不露怯,只是有時候說話做事卻嫌太直白……總之,缺點一大堆。
沈寄頭都大了,覺得被林夫人改造一番她都不是自己了。不過,有人肯引她入門,日後不會貽笑大方也是好的。
“怎麼,想打退堂鼓了?那趁早,別浪費我的時間。”
沈寄看著林夫人難得閃爍著興味的眼眸,心頭知道她百無聊賴之下是把調*教自己當個樂子看了。
沈寄一咬牙,“我學,還請夫人不吝賜教。”說著斟了杯茶恭敬的遞過去,“夫人請喝茶。”
林夫人沒有推辭,接過茶盞斯文的喝著,那動作姿態的優雅看得出也是經年培養入了骨的。
於是開始了沈寄被林夫人調*教的日子,從坐姿、站姿,走路的姿態練起,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一天八小時工作制。她每天都叫苦不迭,但還是咬牙忍下來。做得不對,林夫人從來不會用言語批評她,只是用那雙高傲的眼睨她一眼,然後戒尺伺候,是個不折不扣的嚴師。
“姑娘,那位林夫人分明是心頭不舒坦在折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