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踏歌登上王位(2)
海子大受寬慰,便問:“你昨天怎麼不將這些道理告訴我?”
“你一個堂堂北大學子、法大教師,這些淺顯道理我怎敢說給你聽,你應該懂得比我多啊!”
海子搖搖頭,說:“一禾說得對,有時一些簡單的道理我都不懂,我是他的傻弟弟,我把全部的精力都給了詩歌。”
“所以,有時你也該入世一些,關心一下週圍的人和事。比如你們法大開什麼會呀,誰當領導了,怎樣儘快評上講師教授什麼的。”詩芬說。
“有什麼用?多無聊的事!有時系裡開會,明明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非要召集全體教職員工。開會時又都吞吞吐吐,嗯嗯呀呀的。看到某某人因沒評上職稱,氣得跺腳生病,你不覺得可悲嗎?”
“這要正確看,過分熱中名利,為之生病當然不可取,可必要的名利心應該有。社會上人都這樣,你不這樣你就無法與它融合,就會孤立。如果順利評上講師、教授,你的社會地位就不一樣,那麼人家對你的詩歌評價也就不一樣。就像你們北大那位謝冕教授一樣,就可以以他的學識和地位,建立自己的學術體系啊!”
海子驚詫了,詩芬能對社會說出這樣的見解。他清楚要自己放下單純的詩歌寫作,積極投身社會,做一個世俗人,他是做不到的。只得感嘆:“你說得有理,可我就是辦不到啊!”
“我當然知道你辦不到,只希望你能將寫作的熱情減一點。”
海子自覺地搖搖頭說:“我正在寫一部長詩系列,只覺得時間不夠,又怎能減一點?”
詩芬迅速地翻看著詩稿的名字,赫然寫著《太陽?斷頭篇》便問:“很莊重神聖的題材,對吧?”
一談詩歌海子便振奮,他說:“對,這是我寫完關於河流、大地、麥子的詩作後,發現了太陽、宇宙這一重大題材。這部長詩它應該容納宇宙萬物,印度神話、中國遠古神話都於其中。在第二幕《歌》中,加進了中國的古典愛情。在第三幕《頭》中,英雄為尊嚴和王位去決一生死,後斷頭化為太陽。他在大地上失敗,卻是宇宙中的王!”
海子陶醉於詩歌構想中,說:“到時候,太陽系列成功了,人們會驚詫它的浩瀚博大,評論家們會驚詫於它實質上總彙了宇宙生命史、東方文化史和個人精神史的所有材料!”
詩芬聽得目瞪口呆。這些深奧的知識她不能全懂,但她知道這是一部帶有神秘色彩的構想。海子似乎把她帶入了亙古的神話世界,他們正在撞入上帝的某一密穴,偷竊普啟人類智慧的某一法寶,隨時隨刻都可能被發現,落個粉身碎骨!
她甚至有些驚悸,刻意看看外面朗照的太陽和傾聽大街上喧囂的雜音,才從那神秘的驚悸中緩過神來。仔細看著海子,似乎一下子不熟識他,他那瘦弱的身軀和大大的腦袋裡有著太多的玄奧而高密度的知識資訊。她甚至覺得那顆腦袋就是原子彈,隨時都可能爆炸,讓舉國為之震驚!
海子仍在那走動,在進行自己的詩歌構想:“《斷頭篇》完成後,就是《土地篇》,還有《弒君》,它應是驚心動魄的弒君場景……當太陽系列完成了,它的宏偉博大足以壓倒長城與金字塔!它是人類精神上永恆的金字塔,是人類精神宇宙中的太陽。那麼我,從安徽懷寧一個叫查灣的鄉村走出的海子,一個十五歲就考上北大的天才詩人就是構築金字塔和運載太陽的人,我就是王!”
海子狂喜不已,恍惚大笑,說:“對,王,應該是王!”猛地他抓住詩芬的手說,“波婉,以前我說我要做詩歌皇帝,錯了,不是皇帝,應該是詩歌王,王的定位才準確!我是太陽城裡的王!我要踏歌登上王位。”
詩芬埋下頭說:“我不是波婉,我是詩芬,詩芬!”
“噢!”海子醒悟似的說,“對不起,太激動了。”
詩芬有些失望和傷感,說:“我該走了。”說罷往外走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極力忍住不流出來,有些哽咽地說,“海子,我走了。”
海子頓感走了一位忠實的詩歌聽眾,有些留戀。送她至門口,目送她下樓,他感到悵然若失。一會兒,又關上門,在室內手舞足蹈。他為自己重新找到一個定位而興奮。“王”成為一個在他心中閃爍的桂冠,成為一個高懸於宇宙之中洞開的門。在以後的兩年多時間裡,海子不顧一切地朝這座門挺進,撇開“皇帝”要去摘取“王”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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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雨中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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