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孃娘除去賀蘭敏之之心。一個能惑亂她心腹的罪人,天后娘娘從不會姑息。”
為臣之道
等敏之悠然轉醒時,自己正站著被綁在一棵樹上,上官令煌就坐在不遠處的簇火邊,見他醒來,頭也不回地道,“醒了。”
敏之動了動手腳,發現身子被綁得完全無法動彈,只得黯然放棄,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不必知道。”上官令煌撿起一旁的木棍撥了撥火堆,火光映著他的臉,那湖水般靜懿的眼底閃爍著漣漣光點。
敏之抬頭看了看星點閃耀的夜幕,不禁低聲輕嘆,“你到底想幹什麼?要帶我去哪兒?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不殺了我?”
上官令煌撥弄簇火的手一頓,隨即回神道,“我說過,要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敏之緊抿雙唇,許久後終於鬆口,吐出微不可聞的話語,“你真像個孩子,以為折磨我,就能得回你想要的嗎?”
“我不能!”上官令煌霍地一下扔掉手中木棍,起身走來掐住敏之的頸間,兇狠的表情下隱著最深的悲傷,“你殺了我的家人。他們都死在你手上,難道你沒有絲毫的懺悔之心嗎?他們都是我最親的人,難道我不該替他們報仇嗎?”
望著面前那雙哀怨至深的眸子,敏之彷彿回到了誅罪上官儀的那一天……他們也是這樣看著自己……那種悲傷、怨恨、不甘、恐懼、無奈,如潮水般一湧而入,瞬間吞蝕了敏之的心。
“是,你是應該替他們報仇。”敏之彎唇輕笑,笑意未到的眼底,滿是苦澀,“可是報完仇以後,你還剩什麼?令煌,我不想你變成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那種想要而得不到的空虛感,是你永遠都不能夠體會的。”
上官令煌蹙眉冷問,“你在說什麼?”
“我說,”敏之直視著上官令煌的眼眸,一字一句回答,“我已經滿手染血,也不在乎多自己這一條命。”
上官令煌眼底驚訝飛閃而逝,掐著敏之喉嚨的手緩緩鬆開,俊朗的臉上浮起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的意思……竟是要自我了結……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上官令煌突然沉下臉,定眼看著敏之嗤笑道,“你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
敏之那黑耀石的瞳眸裡,清楚映出上官令煌頎長的身影,捕捉到他眼底那一絲幾不可見的掙扎猶豫,敏之忽然心生一計,決定冒險賭一把。
“令煌,你先解開我。”敏之尤為冷靜的開口,見上官令煌似有拒絕之意,又道,“我已受傷,想逃也逃不了。你解開我,我有話要和你說清楚。”
上官令煌見他眸光清澈,眉眼間並無半點心計,料想他身受重傷也無法逃走,便上前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
失去束縛,敏之身子站立不穩地往下倒去,被令煌眼明手快一把抱住。
靠在令煌肩頭,敏之笑意溫柔地道,“令煌,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感覺到抱住自己的手微微一僵,敏之下意識拽緊他腰間的衣料,黑白分明的美眸裡溢滿了淺笑,“令煌,你聽我說完。你義父一家是我領旨前去誅其罪,但是,我位及人臣,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雖身為仁冀秦王,卻也不過是一個表面風光的傀儡罷了。長安宮城,就像一口大染缸,乾淨的進來,染滿顏色的出去,這皇宮內院,不知暗藏著多少驚濤駭浪。今日你要殺我為上官一家報仇,我無話可說,只是……”說著,敏之伸手輕握住令煌身側的長劍,不著痕跡地將它一點點抽出,“有些事,不是你想,就一定能夠做到的。我無力拯救上官家,甚至連自保都成問題。不過,我總算為你留住了……”
敏之霍地一下抽出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右邊腰側滑進,在上官令煌矍然大驚的視線裡淡然起笑,“上官婉兒……”
“敏之!”上官令煌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敏之眼簾輕闔,人已緩緩倒了下去。
昏迷前,上官令煌那焦急慌亂的神情倒映在眼底,敏之心下鬆了一大口氣。到底還是自己賭贏了……
看著那昏倒在地的人兒,上官令煌心中大亂,彷彿不知名的角落被劃開了一道無形的口子,空寂的風呼呼而入,卻始終填不滿那缺口下的落寞。
上官令煌的手微微顫抖著,腳步不能挪動,彷彿連怎麼彎腰也忘記了。
也不知多了多久,等他回神準備去抱敏之時,一道身影從前方一掠而過,將敏之緊擁在懷,遠離上官令煌的所站範圍。
看著懷中那雙目緊閉,臉色發白,腰腹間鮮血不斷滲出的人兒,風若廷怒火大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