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日軍頓時亂作一團。你擁我擠。企圖尋找一絲庇護,一點空隙謀求生路,護城河的水由青變綠,變紅,變褐,變黑,一具屍體僵硬地倒下去,另外一具又疊了上去。
“報告師座。日軍12輛坦克向我陣地駛來!”
“工兵準備引爆地雷!敢死隊準備好汽油彈爆破!”
“是!”
“太好了!炸啊!”蔡仁杰激動地差點扔掉望遠鏡,兩個工兵連士兵用生命捍衛的美國造地雷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數聲轟鳴,工兵引爆了地雷,走在最前面的四輛坦克頓時動彈不得,有一輛還被炸翻了天。
敢死隊潛伏在距離城牆200米的城垣工事裡,一排汽油彈投過去,六輛坦克也陷入到了火海里。城內的守軍也衝了出來,餘下的兩輛日軍坦克掉頭就跑,後面的步兵也只恨少生了兩條腿。
沿資水西進的重廣聯隊,24日侵入羅山。25日佔領光山,連得數地。於29日冒失出擊,在洋溪附近遭到第73軍的伏擊,死傷嚴重,不敢前進,只得退守益陽。
守住了武岡,次日拂曉,173團一營展開首攻,先以火力搜尋敵軍陣地位置,再以迫擊炮、重機槍掩護進攻,當我火力間斷時,敵猛烈還擊,幸我兵力分散,躍進遮蔽,僅數人負傷。第二營隨即投入主攻,敵仍負隅頑抗。師前指當即呼叫空軍助戰,8時許,3架p40戰機飛抵上空,投彈後,又在布板訊號前200米處掃射。戰至中午,173團推進1公里,完全佔領敵前沿,與此同時,千餘日軍由花園方向增援茶山,遭174團堅決阻擊。
為速戰速決,蔡仁杰於午後兩點下達黃昏前拿下茶山制高點的總攻令。一聲令下,全師數十門榴彈炮、迫擊炮、戰防炮集火射擊,盡情傾瀉彈雨。制空權牢牢在我方,後勤保障暢通無阻,炮彈有多少打多少,打多少補充多少。十幾架次戰機也輪番上陣,穿梭攻擊,炮彈、炸彈、燃燒彈從天而降,鋪天蓋地,把方圓一公里的茶山炸成火山,隔著100多米,強烈的氣浪都幾乎把我一線官兵掀起來,灼熱的高溫也逼得人連連後退。
在距茶山700米的前指觀察所,盧醒手拿電臺話筒,不斷地向飛虎隊指示目標:“兩兩妖、兩兩妖,我是洞洞拐,416高地鞍部,十點鐘方向,230米……”
話音未落,一架p51野馬式戰鬥機對準方位俯衝下來,先以6挺大口徑機槍試射,彈雨所到之處,成片樹木攔腰斬斷。
“目標正確!兩兩妖目標正確!”
這架編號221的野馬隨即側身掉頭,再次俯衝,兩顆裝滿110加侖凝固汽油的燃燒彈從機翼下脫鉤而出,一前一後瞬間落地爆炸,高達千度的烈焰向四周猛烈擴散,“呼”地一下,彈起兩朵直徑幾十米的巨大火球,藏在樹林裡的日軍被燒得焦頭亂額,一個個驚恐萬狀,奪路狂奔。
目睹日軍像著火的老鼠四處逃竄,司利普上尉開心得“哈哈”大笑,從盧醒手裡搶過話筒,用半生不熟的幾句中國話向221叫好:“頂好!頂好!太胖鳥(太棒了)!”
緊接著,弟兄們有的揮舞國旗,有的搖晃鋼盔,紛紛從彈坑中、岩石後、戰壕裡站起來,向天上的飛虎隊一起歡呼喝彩:“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221”盤旋迴來,先搖晃幾下機翼,向地面步兵表示敬意,然後再向漫山遍野爭相逃命的日軍,投下一排排臨空爆炸的傘彈。
陣陣爆炸宛如滾滾春雷,驚天動地,數不清的煙柱騰空而起,直衝雲天。如此盛況,連遠在十幾裡山路之外的瓦屋塘都看得分外清楚,官兵們前呼後擁跑出師部,爭相爬上村外的高坡,像觀看大年三十的煙火那樣指指點點、興奮無比。老伙伕黃勇菜也不炒了,手拿鍋鏟也跑出來看熱鬧,邊看邊跺腳大罵:“丟你媽個小日本!你個衰仔也有今天啊!把老子燙成麻子,老子今天把你打成篩子!”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張靈甫沒有出去。他腿不方便,一個人拄著手杖,靜靜地站佇立在窗前,聆聽茶山方向那隆隆的雷聲。炮火映紅了半邊天,也映紅著他的臉,激盪著他的心房。抗戰八年,多少艱辛?一幕幕刻骨銘心的情景又浮現在他眼前:南京突圍時,弟兄們裹傷渡江,那一面插在木排上迎著寒風苦苦飄揚的國旗;血戰萬家嶺,美國朋友慷慨贈送的那兩把衝鋒槍;長沙大火後,那些悲楚咽哭於廢墟之上的難民;在高安、在桂林,那一個不會說話、想把自己從血水中馱起來的虎子,還有那一位美麗而靦腆、為自己默默獻血的護士翁馨怡……
八年了,抗戰八年,說不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