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像打牌九那樣,推倒洗牌重來?!”
雷爹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果然如小兔猜的那樣,對她道了句:“大人的事,你個孩子家家的,別想那麼多。”說完,便扶著傷腿站起身,揹著手出了家門。
雷寅雙追著她爹出了門,見她爹進了姚家大門,只得噘著個嘴又退了回來。
小兔過來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剛擱起的涼床邊坐了,輕聲道:“你該說的都說了,看爹怎麼想吧。”
小老虎不滿意地擰了眉,道:“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只看著?!”
“看著也未必是壞事,”小兔冷靜道,“人的心思不會總一成不變,許有了這件事,爹和花姨間又不一樣了呢。”
“可……”
小兔伸出一根手指攔在小老虎的唇上,搖著頭又道:“你就是忒性急了,什麼都想當時就有個答案。我勸你忍耐些,兩個人的事,該他們兩個人去解決,不相干的人說多了,不定反而壞事。”
雷寅雙豈能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被個乖萌小兔這麼說著,她到底覺得有失姐姐的尊嚴,便猛地一張嘴,一口咬住小兔的手指,含糊道:“小兔膽子竟肥了呀,敢說你姐姐我了?!”
被她那麼一咬,小兔吃了一驚,本能地想要抽回手指,卻不僅沒有抽動,倒感覺到一個軟綿之物在他的指腹上一舔而過。
頓時,便是他還未到年紀,心底的一把火便燃了起來。他的眼眸驀地一深,忽地撲過去,一把將小老虎推倒在涼床上,湊過去便在小老虎唯一怕癢的地方——那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
“啊!”遭遇反擊的小老虎立時尖叫了一聲,哈哈大笑著將他掀翻過去,騎在他的身上就是一陣亂撓。
一牆之隔外,拿著酒杯的姚爺看看低頭喝著悶酒的雷爹,又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院牆那邊小兔笑著叫“姐姐”討饒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別人不知道,他們幾個大人卻是都知道的,這小兔年紀明明比小老虎大上一歲,偏倒甘願叫她一聲“姐”……
他一口抿盡酒杯裡的酒,又拿起酒壺給自己和雷爹各自斟滿了一杯酒,答著雷爹先前的話道:“倒確實是有這樣的風聲。不過你要問我的意思……擱在那十年戰亂裡,一個個吃不飽穿不暖,時時還有刀子落在頭上,人能逃得一命已屬萬幸,誰還在乎個什麼虛無飄渺的名節。所以叫我說,如今傳著這些話的人,不過都是吃飽了撐著的,你不想理會,不理會便是。”
“我倒無所謂,”雷爹端起酒杯悶聲道,“可花姐一個女人家,名節總是要講的。”
姚爺看看他,忽然道:“那天我問小兔,等將來他回去,有人問起他這一段遭遇,他要怎麼說。”
——被拐過的孩子,便是被家人找回去,也會叫人看低一眼,不是懷疑他們曾做過一些低賤甚至犯法之事,便是懷疑他們在外浸染了一身的毛病……
雷爹抬頭。
姚爺道:“他說,舌頭長在別人身上,腿長在他身上。他要跟著別人的舌頭跑,只會累斷自己的腿。倒不如反過來,想辦法牽制著別人的舌頭。累斷了別人的舌頭,他自然也就能清靜了。”
雷爹默了默,問著姚爺:“你可有法子牽制別人的舌頭?”
姚爺也默了默,道:“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會。”
雷爹道:“還是那句話,我能不理會,花姐那裡卻不行。一則她是女人家,且還是寡婦人家,原就容易招人議論;二則,她還開著間客棧,萬一叫人說了嘴,怕是連這客棧都會開不下去。”
姚爺想說雷爹想多了,可想想鎮上保守的民風,他又覺得,便是鎮上人看在花姐是為了鎮上安寧才受傷的份上放過他倆這一遭,到底花姐的身上落了汙點,只怕將來各處都會受挾制。於是他只得沉默著嘆著氣。半晌才道:“只能看小花怎麼想了。”
雷爹沉默著沒吱聲,只和姚爺又對了一杯悶酒,他心裡卻知道,花姐一定會說:“讓人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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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說去!”
果然,第二天一早,雷爹揹著人把這傳言跟花姐提起時,花姐立時柳眉倒豎,才剛剛恢復了一點紅潤的櫻唇裡頗為不屑地吐出這麼幾個字來。
雷爹一陣皺眉。他早猜到花姐必不肯因自己名節受損而拖累於他的。而他則更不願意花姐因他而遭人恥笑,甚至被鎮上的人明裡暗裡排擠打壓。
雖然他親身照顧了花姐已近半個多月了,可他給人餵食的技能還是沒能有所提升,這會兒端著個湯碗往花姐嘴裡喂湯,只餵了個洋洋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