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帝那是氣話,氣話!氣話嘛,是做不得準的。
那時候,還是皇太子的天子一時衝動,用棋枰砸死了吳王太子。要知道當時先帝也是才從代國入繼大統沒幾年,內內外外遠談不上安穩,最是不願生事。冷不丁皇太子殺了藩王太子,還沒有個拿得出手的理由,文皇帝如何不惱?
一怒之下,說些過頭話,再自然不過。
氣話,說明不了什麼。
無論如何先帝都頂住了壓力,沒有廢太子;而最後,劉啟皇太子順利繼承皇位。
“乃……母后之功,母后之功也!”天子感慨地搖頭,當年能保住皇太子位,母親竇皇后居功至偉。
長公主默默頷首。她也是從那次事件才開始瞭解到政治的波譎雲詭,也理解了母親主持中宮的不易。
“未婚而……有妊?”
指指戳戳北邊後宮的方向,皇帝抹抹臉,惱羞成怒:“穢亂宮闈……醜呀!阿姊,吾無能,外強中乾,教子無方!”
長公主現在弄清皇帝弟弟的思維了。
‘事情……不如想象的那麼簡單啊!’皇姐乾笑兩聲,斜眼看著弟弟反問:照這麼說,阿嬌一個女孩子家竟然動粗,還持鞭打上門;女兒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她這個母親也是夠無能的,逃不掉教子無方的指責。
“哎!阿嬌……乃事出有因哪!”皇帝擺擺手,連連為侄女兒辯解。
宣揚流言,詆譭人名譽,被打上門算輕的。阿嬌不是就打壞了點陳設佈置嘛;依他看,不夠,遠遠不夠!內史就是欠抽,欠抽三百鞭子。
“陛下……”聽弟弟維護女兒,長公主輕笑出聲。
倏爾,劉嫖長公主斂去笑容,語重心長地勸弟弟,真不用太介意內史的問題:
年輕的女孩兒大多沒腦子,招招蜂引引蝶,容易惹事生非。實際上,民間發生內史這種情況相當普遍;貴門皇族中雖少見,但也絕不是沒有。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犯不著那麼認真。
“誰家?”天子挑高一條劍眉,不接受空口無憑的說法。
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瞅著大弟弟,慢條斯理地念道:“阿……武。”
皇帝執酒壺的手,停到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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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宮●內書房
出在風口浪尖上的可憐太子,現下正坐在太子宮的書房中。他的對面,太子太傅竇嬰跟個旗杆似的直挺挺站著,一張臉是鐵青鐵青。
“太傅……息怒,息怒。”慄太子提心吊膽地觀察著他的恩師。
唯恐老師在大怒之下,衝進未央宮將妹妹暴打一頓;或更殘酷些,去到父皇駕前擠兌上幾句,來個‘借刀殺人’。
劉榮知道,對現在的太子宮來說,妹子內史已經從一個能帶來政治同盟的有用之人,徹底變成了招災惹禍的麻煩源。
而魏其侯竇嬰的個性,從來是——防患於未然。
等了很久,竇太傅才長長地舒口氣,走到河間王的右邊坐下;一落座,就幽幽地講道:“殿下,當親臨曲逆侯官邸……”
“嗯?”劉榮暫時沒反應過來。
“退婚,殿下,退婚!如此……內史主降曲逆侯何,非結親,結仇也!”
太子太傅竇嬰額頭的青筋跳動,幾乎咬碎滿口鋼牙——出這種事,瞞是瞞不住的。假冒原裝貨出嫁是天方夜譚,是往死裡得罪曲逆陳氏!
慄太子劉榮,無言以對。河間王劉德,無奈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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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宣室殿
“阿武?”
天子似乎一下子平靜下來,不聲不響地等著姐姐。
‘就知道會這樣……’劉嫖皇姐強忍住心頭的好笑,儘量以再正經不過的語氣告訴皇帝弟弟:“阿武之女,曰‘婉’……嗯,李王后所出……亦未婚有妊矣!”
皇帝先一怔,
然後就是凝視著姐姐的眼睛,慢吞吞地問:“李王后之女遠居……梁地,阿姊在京,何如得知?”
“劉婉私出梁宮。於數日前,淫奔入京矣!”講到這裡,館陶長公主好笑地聳聳肩,說道:“求助於其姊……吾家阿姱。”
天子也笑了。
梁王家兩個嫡侄女的種種不和,長輩們都是知道的。
‘竟然投奔……老對頭?看來是給逼急了’皇帝於是信了七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