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王女劉妜侃侃而談:貴族門第最重嫡子,因為只有嫡長子才能繼承世爵。而梁王主劉姱進門數載,別說兒子了,連女兒都沒能生出半個,太子須的偏房小妾倒是一個接一個往外蹦兒女……這情景如果放在其他人家,無論劉姱王主本身多優秀她的孃家多顯貴,也早就被‘請’出門了。
可館陶長公主呢?
對長媳可有過一句重話沒?
由此可見,
‘姑母加侄女’這種婆媳組合方式有多牢固。
無論是出於私人情誼還是為了孃家慄氏家族的長遠利益,慄夫人都沒有捨棄已生育了男孩的侄女的理由。
不過,
皇太子劉榮會如何考慮,就難說了!
阿嬌沉思良久;
忽而抬頭,上上下下地不停打量妜表姐——看得城陽王主劉妜一陣陣發毛。
城陽王主受不了了,輕輕抗議:“阿嬌?!”
“從姊實乃……深謀也!”
嬌嬌翁主一字一頓地‘誇讚’城陽王的女兒。
“嗬!”
妜王主高高仰起腦袋,那傲慢勁兒,活像只神氣活現的花孔雀——不是她自信,城陽王室雖比不上京都帝室那等顯赫龐大,但就麻煩和複雜程度而言,實在輕省不到哪兒去。
想她劉妜出嫁前,跟在母親身邊那麼多年可不是白混滴!
瞧這臭屁樣!
阿嬌翁主實在忍不住,繃起腳尖,輕輕踢了她一腳。
“阿嬌!”
劉妜王主不幹了,也不管遊廊前前後後眾目睽睽,提著裙子就追打忘恩負義的陳表妹。
阿嬌繞著柱子連避帶逃,
清脆的笑聲,隨著春之夜風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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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陽表姐先進去了,
阿嬌藉口‘剛才打打鬧鬧的有些喘’留在了外頭。
水榭,水榭,自然是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
四周的長廊曲曲彎彎,縱橫交錯,連線水中的廊橋和岸上的走道。夜近中宵,宮人和侍衛中的大多數聚集在皇帝皇太后所在的宴會廳一側伺候;其餘地點,只稀稀落落留了一兩個宦官看顧,其中的泰半熬不住睏倦,即使人還沒倒,神思也遊離在瞌睡和清醒之間了。
阿嬌循著水岸,慢悠悠走著。
相對於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豪華宮宴,阿嬌翁主此時更願意在人際寥落的湖畔多多徘徊。
舉頭,看明月……
天空上,
明晃晃一彎銀鉤,
點點繁星恍若許多好奇的眼睛,此起彼伏地眨啊眨的,彷彿在笑人世間的熙熙攘攘,自尋煩惱。
低頭,自嘲地搖搖頭……
館陶翁主阿嬌轉過身,打算抄近道回祖母身邊去。
突然,裙襬微動,一個圓圓的影子擦著腳邊躥了出去。
淺灰色,
胖乎乎的,
圓頭長耳朵肥身子……這感覺太熟悉了!
阿嬌本能地低喚:“胡亥??”
‘不對,’
嬌嬌翁主驚疑不定——她的胡亥,明明留在了長安的長公主官邸裡了啊!
可前面那個圓乎乎的一蹦一跳的淺灰影子是如此相似,相似得讓阿嬌止不住自己的思維和——腳步。
萬一,萬一真是胡亥呢?
萬一胡亥和劉妜劉道茂表姐一樣,自己想辦法來了上林苑呢?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
雙腳,
卻好象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動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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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腿,能跑過四條腿?
好在對方也不時被什麼吸引,跑得走走停停,不快不慢;所以阿嬌翁主才能趕得上。
尤其是後來看得清楚些,
發現竟然的確是只兔子,也是灰兔子——這下,阿嬌翁主更不可能不追了。
灰灰的矮胖影子最終停在顆大樹下。
梧桐樹的位置非常突兀:湖岸原本平順的拋物線走向看,到此貿貿然突出一截;還莫名其妙地長出一株大樹。樹根樹幹在岸上,一大半的濃蔭卻伸向水面上方。灰兔子趴到這棵樹底下,不再動了。
嬌嬌翁主瞧得有趣,小心地跳過湖石,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