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躺在幾塊鋪在德羅海達草地上的毛巾被上,靠近礦泉,淋浴著暖洋洋的冬日。這個大池子的盡頭,沸騰的水在轟響著,飛濺著,硫磺味的水霧汽緩緩漂動。漸次消逝。在礦泉裡游泳是冬季的一大樂事。梅吉覺得,由於年紀增大而產生的疼痛全都消失了。她轉回來,背朝下躺著,她的頭放在那根很久之前她和拉爾夫神父曾一起坐過的圓木的陰影裡,憑著幻想她絲毫也無法再體味到拉爾夫當年吻她時的感受了。
這時,她聽見戴恩站了起來,她睜開眼睛。他永遠是她的寶貝,她可愛的小寶貝;儘管她懷著一種特殊的驕傲看著他身上起了變化,長大起來,但她還是在想象中在他那成熟的臉上添了嬰孩的笑容,他把當成孩子。她還從來沒有想到他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但是,在她望著在晴朗的天空襯托下,他那穿著三角游泳褲的身影時,一剎間,梅吉認識到這一點了。
我的上帝,都結束了!嬰兒時代,嬰兒時代。他是一個男人了。
驕傲,憤懣,一個女性對事物本質的傷感,某種危機迫在眉睫的可怕的感覺,憤怒,敬慕,悽傷;所有這些都是梅吉在抬眼望著兒子的時候感覺到的。創造了一個男子是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創造了這樣一個男子。一個令人目眩的男性,令人目眩的美貌。
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再加上幾分她自己的樣子。看到這個和她的愛互相聯絡的、極其年輕的男子的身體時,她怎能不感動呢?她閉上了眼睛,心煩意亂,厭惡把她的兒子想成一個男子。這些天來,他望著她,是把她看成一個女人呢,還是依然把她當作那個無足輕重的好媽媽?他真該死,真該死!他怎麼竟敢長大成人?
〃戴恩,關於女人你瞭解些什麼嗎?〃她突然問道,又睜開了眼睛。
他微微一笑。〃你指的那些小丫頭片子嗎?〃
〃你有個朱絲婷那樣的姐姐,這你是瞭解的。當她發現了生理學課本中的內容時,逢人便講。不,我的意思是,你把朱絲婷那套冷靜的理論付諸過實踐嗎?〃
他很快否定地搖著頭,挨著她慢慢地坐在草地上,望著她的臉。〃媽,你問起這個,真有意思。很久以來我就想和你談談這個,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起頭。〃
〃你只有18歲,親愛的。想把理論付諸實踐,不是有點兒太早了嗎?〃只有18歲。只是。他是個男子漢了,難道不對嗎?
〃我想和你談的正是這個。根本就沒有什麼理論會諸實踐的事。〃
從那分水嶺吹來的風真冷啊。真怪,在這之前她居然沒有發覺。她的浴衣在哪兒呢?〃根本沒有把它付諸實踐。〃她乾巴巴地說道,這算不上一個問題。
〃對啦。我決不想這樣。我不僅不想這樣做,而且也不想要妻子和孩子。我想過,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既愛她們,又愛上帝,沒有足夠的餘地;我所希望的熱愛上帝的方式不是這樣的。我這麼想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在我的記憶中,我似乎沒有過一次不理解這一點,而且年齡愈長,對上帝的愛就愈深。熱愛上帝是一件了不起的,難以思議的事情。〃
梅吉望著那以鎮定、漠然的藍眼睛。這是拉爾夫的眼睛,就象以前那樣。但是,這雙眼睛中卻閃動著和拉爾夫的眼睛不一樣的某種東西。他在18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是嗎?也許,這只是一個人在18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在她踏進拉爾夫的生活時,他已經超出這個年齡十個春秋了。然而,她一直就知道,她的兒子是一個神秘主義者。而她並不認為拉爾夫在他生活的任何一個階段有過神秘的傾向。她嚥了口唾沫,把浴衣緊緊地裹在她那孤單的身子上。
〃因此,我問過我自己,〃戴恩繼續說道。〃我怎樣才能向上帝表達我對他深愛呢。為他這個答案我鬥爭了許久,我不願意使這個答案明確起來。因為我也想過男人的生活,非常想。然而,我知道這種獻祭是什麼,我知道……我只的把一樣東西獻給他,才能夠在他的面前顯示出除了他以久,一切在我心中都不存在的。我只能獻給他能與之相匹敵的東西,這就是他要求於我的犧牲。我是他的僕人,他是無與倫比的。我不得不進行抉擇。除了那一點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會讓我得到、享用的。〃他嘆了一口氣。拔了一根德羅海達的草葉。〃我必須向他表示。我理解他為什麼在我降生之日就賜予我這許多東西。我必須向他表示。我明白,我的生命作為一個男人是多麼微不足道。〃
〃你不能這樣做,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梅吉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喊道。那胳膊的感覺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