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和你比鄰而居。”也就是說她想跑也跑不掉。
眼睫下垂,夏秋千的嘆息含在眼波之間。“早就說你是個煩人的人,果然很煩,我都可以不當一回事的掠過,你為什麼非要追根究底呢?
“放過我也放過自己,這不過是一樁普通的竊案,找個鐘點女傭來整理不就得了……”
“夏秋千,你覺得我把留聲機扔下樓好不好,我越看它越刺目,非常不開心。”尤其是她的冷漠。
不要呀!千萬不能扔,摔壞了我要住哪裡?
一道白影慌張地在喇叭內跑來跑去,稍微探出喇叭口偷覷相互對視的一男一女,她在想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撮合他們倆,順便打消那不該有的念頭。
啊!有了,就是那個。
一張泛黃的相片突然由牆上板畫後滑落,在無風的環境中像有隻無形的手託著,飄呀飄地落在夏秋千的肩膀,黏住似的一停就不動了。
以常人來說會順手拿起來一瞧,夏秋千也不例外地瞄了一眼,本想只是一張家庭式的合照,對她而言不具任何意義,她的家早在十五年前就毀了。
但是那一眼卻讓她無比驚訝,手指微顫幾乎捉不牢那薄薄的相片,睜大的圓瞳流露出孩子一般的傷痛。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這東西不是早就不在了,隨著人去樓空而淹沒。
看到她手中的相片,不知它如何掉落的葛元卓輕聲說道:“站在最後排,表情很不馴的男孩就是我。”
“你……你是孤兒……”她知曉這件事,但是不知道他也待過育幼院。
“對,慈惠育幼院,待了幾年。”他說得平靜,眼中有著懷念。
“你認識修女奶奶?!”已經過了那麼久嗎?感覺有一世紀。
“是的,我認識瑪莉薩修女,她是個非常好的人。”可惜走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嗯!她很好,可是……”我不好,是我害死她的,她是因為我才死的。
記憶一下子拉得好遠,樹洞裡哭泣的小女孩,還有蓋上白布的慈祥面容,周遭安慰的人群,以及一朵朵盛開的白色菊花。
她很任性什麼也不肯說,看著一壞壞的黃土灑落棺木上,將她敬愛的人兒永遠埋在地底,再也不會用溫柔的聲音哄她入睡。
從那時候起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愛人,付出一定不會得到回報,口裡說愛你的人到最後都會違背誓言,沒有人能一輩子陪著另一個人。
眼淚留不住想留的人,傷痛只能自己承受,她知道她是孤獨的,一個人被留下來了。
“瑪莉薩修女臨終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她說你的心破了一個好大的洞,需要很多的愛和關心才能彌補,而她沒時間了。”
“你和我同時期待過慈惠?”為什麼她不認得他,記憶中並無他的印象。
“我想你一定忘了我,那時的我們都很孤僻,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不願跟其它孩子在一起。”他最常去的是山丘上那棵大樹。
“等等,你是用石頭扔我的臭男生!”她記得那顆石頭扔得她好痛好痛,讓她氣得不想吃飯。
葛元卓微微呻吟的露出苦笑,“你幹麼記住這種事,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
他記得她很多事,包括她愛吃小顆的西紅柿,不吃青椒和洋蔥,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黃,晨禱遲到,做禮拜時會望著天空發呆,諸如此類的小事他始終牢記在心。
而她自始至終沒正眼瞧過他,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沒有好奇心也不會接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像一隻風箏老仰望著藍色的天。
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的背影特別孤寂,明明只是個孩子卻像歷經風霜的老婦,對漫長的歲月不抱希望,只是孤零零的等著。
沒人知道她在等什麼,相信她自己也不懂,就這麼日復一日的遠離人群,孤立自己。
當時會拿石頭扔她的理由很簡單,因她不肯理他,不管他有心或無意的走過她面前,她眼裡永遠看不見他,彷佛他只是一片秋天飄落的葉子。
“那是你沒有被石頭扔過,不曉得那感覺有多痛。”現在一回想起來還覺得痛,那顆石頭剛好打中她的後腦勺。
“你在翻舊帳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他有過更痛的經驗,譬如被槍擊中。
輕按著胸口,葛元卓猶能感受子彈穿胸而過的灼熱感,劇烈的疼痛麻痺了他的感官,他看到不斷冒出的鮮血染紅他的身體。
當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腦海裡想著他還有什麼想做卻沒有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