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盡忘,一切又回到起點,一切又完滿如初。
繚斕一直沒怎麼說話,安靜的很不尋常。我抬眼看了看他,就見他一臉惋惜之色,悠悠道:“來凡間一趟卻未去過花樓……真是可惜啊。”
……虧本仙使還以為丫也難得意境一回,和本仙使有同樣的感悟。
我當下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將過去。繚斕也不顧滿大街的人,笑吟吟地伸手就把我抱了個滿懷:“有子歸在這兒,我怎麼還需要別人呢……”
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前頭的街上突然人流密集起來,攢在那裡仰頭,喜氣洋洋,嘰嘰喳喳不曉得在談論什麼。我跟繚斕隨著眾人的目光也抬頭望。藍天白雲下映著棟披紅掛綵的二層小樓,二樓落地柵欄前掛了個偌大的粉紅幔子,裡頭隱隱有人在走動。
幔子的一個掀開的角落那兒有幾個姑娘,個個姿容都不錯,掩著嘴興奮地不知在說什麼,一雙雙含羞帶怯的眼明顯都瞄向我這個方向。
我拿眼斜了斜繚斕。繚斕就站在我旁邊,一身生怕不顯眼的大紅袍子晃眼的要命,妖妖嬈嬈衝上頭一笑。我就看見那幾個姑娘登時臉蛋通紅,幔子刷一下拉上。
沒半時,樓下有家丁燃起鞭炮,噼裡啪啦響的頗喜慶。吵鬧裡頭樓上的幔子刷地拉開,一派頭十足的中年男子喜氣洋洋地笑開:“今兒是小女繡球招夫的大喜日子,鄔某先在這裡謝各位捧場了。”
繡球招夫。
我提起精神。繚斕在旁邊“哦呀”了一聲。我剛要問他怎麼了,就見樓上的中年男子的眼也立時一下瞄到這裡,衝繚斕拱了拱手。繚斕回禮,就又攬著我負手站在那裡。
看樣子八成又是繚斕四處招搖認識的哪個員外。
盈盈地又在欄邊出現一女子。年方十五六歲,梅花百褶廣袖長裙,一頭黑髮披的素雅。臉上罩著一方白紗,點墨樣的眼溢著水汽。氣質之素雅絕倫,是我生平僅見之二。
之一就是相翎。不過男人自然不能同女人相比。論清雅儒淡,這女子還遠不及他十成之四。
本仙使的眼界畢竟不是下頭這些凡夫俗子能相比的。那姑娘一出,漆黑的眼只迢迢一望,底下一片寂靜。再然後驚歎之聲不絕於耳。
鄔員外負著手,看到下頭這些人的反應,顯然也相當滿意。撫著鬚子道:“小女流光,承蒙天朝諸位兄弟姐妹抬舉,賜一個'第一美人'的虛名。年方一十有七,自小深居閨中,琴棋書畫詩書禮儀粗通少許。眼見就要到了出嫁的年紀,所以鄔某厚著老臉來辦這招親會一場,期待小女能得有緣人,相偕到老。”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明顯就在往繚斕身上飄。
繚斕挺適當地問了他身旁的人一句:“這鄔流光是第一美人?”
他邊上的是一個公子哥兒樣的男子,一臉不耐在看到繚斕的臉的時候煙消雲散,笑容滿面道:“廖兄有所不知,這流光可是我們舉國皆知的美人。不僅相貌好看,武功更是了得,音律更是沒話說,據稱琴聲可引鳳。自小隨父經商,天南海北走,現下走到了揚州,居然要招親。咱們賺了。”
繚斕若有所思地頷首,掛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這樣啊……”手指摩挲下巴,微微眯眼向上望。
我冷眼看著。沒吭氣兒。
上頭又唧唧歪歪鬧了一陣子,轟轟烈烈地敲起了鼓。鎏金溢彩的繡球被盛在上好烏木雕花的托盤裡呈了上來。鄔流光微微抬手,捧起了那隻繡球。
我登時聽見底下一片屏息聲。
繚斕仍然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裡,仰著頭。鄔流光玉手微揚,然後繡球在日光下頭劃了道線,在鄔員外以及她身旁的一眾小丫鬟期待的目光裡頭,不負眾望地,狠狠地,筆直地,砸到了繚斕的懷裡。
繚斕似乎並不詫異,笑吟吟地掂起那隻繡球。四周響起整齊的抽氣聲。繚斕道:“哦呀……砸到在下了,該怎麼辦?”
鞭炮聲登時又響起來了。鄔員外喜氣洋洋地下來迎,繚斕紅衣如火豔絕群芳,鄔家流光第一美人素雅淡然。郎才女貌,沒人有怨言。
我揚了揚手,也湊了個份子,對繚斕道了聲:“廖落公子,恭喜恭喜,抱得美人歸。”扭身從人縫裡插了出去。
人大都都聚到招親那地兒去了,大街上安靜了許多。我拐過一個街角,一個大紅袍子擋住前路,花香順著風揚過來。我眯了眯眼。繚斕笑吟吟地捉起我的手:“走。”
身後響起一片腳步聲,還夾雜著幾聲大吼:“抓住那個紅衣裳的!!”
我迷迷糊糊地就跟著繚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