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刑警年輕些,眼裡都含了淚,咬牙看著別處。
是啊,誰能不含熱淚,要是見過當時倉庫裡,薄教授和她的模樣。
“靳言……呢?”她終於問出了口。
其他人都不吭聲,一名老刑警在床邊坐下,柔聲說:“簡瑤啊,薄教授出了一點事,但是沒有生命危險。放心,已經搶救過來了。”
甦醒至此刻,簡瑤整個人的三魂六魄彷彿才歸了原位。
她的嘴角露出一分笑。但那笑分明已是大悲大喜至極。
“他……出了什麼事?”她的語調非常安靜地問。
眾人默然。
後來有人說:“薄教授的眼睛,看不到了。眼角膜重度被灼傷。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因為自高處跌落,腦部淤血壓迫視神經。能治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簡瑤掙扎著要坐起來,卻哪裡能動,被眾人慌忙按住:“你現在不能動!動了骨頭戳到內臟可不得了!別擔心!別擔心!薄教授那邊有我們照看著!他還在昏迷,他一醒,我們就通知你!”
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簡瑤躺了下來。
後來,大家都走了,只剩一名刑警在門外值守,讓她靜養休息。天漸漸黑了,窗外平靜得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簡瑤始終安靜地躺著,後來就一直側眸,望著窗外的星。
看不見了嗎?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薄靳言的樣子。他望著她,淺笑的樣子。他查案時,眉眼專注的樣子。他夜晚看書時,眼睛裡像盛著星星。
他慈悲而平靜地注視著,每一個受害者、加害者。
從此那雙能看透世間一切罪惡的眼睛,再也睜不開?
那和要了薄靳言這個人的命,有什麼差別?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醒來後,又要如何自處?
簡瑤側過頭,把臉埋在被子裡,不讓自己哭出太大的聲音。她沒能看見那一幕。可那一切,卻像親眼所見,始終在她腦海裡徘徊。
薄靳言無聲下墜。
他那高高瘦瘦的身體,染血的襯衣,烏黑的短髮,躺在地上,只有微不可見的挪動。
——
……
天氣很好,這是河邊的一處房子。不知具體是何處。
天是藍的,雲朵在浮動。水面有魚在吐泡,波光粼粼。水下一塊塊的石頭,清澈不動。
傅子遇坐在張躺椅裡,戴著墨鏡,笑著說:“靳言啊,又有魚了。”
薄靳言轉頭望著他,不說話。
傅子遇又說:“今年,就該跟簡瑤舉行結婚典禮了吧?可惜我不能來了。婚禮準備得好一點,浪漫一點,別老古板了。”
薄靳言盯著他,問:“你為什麼不能來了?”
傅子遇安靜了一會兒,答:“因為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啊。那裡沒有思念,沒有喜悅,也沒有失望和犯罪了。靳言,沒有關係的。我這一生,也很知足了。愛過最好的人,交過最好的朋友,到過最好的地方,喝過最好的酒。它們都是很好的,我比一般人幸運多了。”
薄靳言沒說話。
眼淚,慢慢從他的眼眶滲出來。
傅子遇一直不看他,所以薄靳言看不清他的臉。他似乎很快活,又似乎很悲傷。他一直望著遠方,望著薄靳言永遠也到不了的方向。
“靳言,別往心裡去。”他說,“我不怪你。是我的錯,我該提前跟你說的,我只是……雨濛她……”
薄靳言笑了一下,是從未有過的自嘲笑容:“不,是我大意了。如果我對你多一些關心,如果我那怕再多一分精力,去查韓雨濛,你就不會死。所有人就不會出事。是我的錯,現在,我卻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