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幾分少得可憐的溫度是為住進了自己心中的人而釋放的,其餘人,不管怎樣的大富大貴,安離也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而過去的經歷,只是讓她眼中的情緒學著沉澱下來而已。
在張啟山心中,安離就是長在懸崖邊上的花,哪怕山勢再險峻也抵不過心中那見到花時的觸動,能引得人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也要採擷下來,放在手心裡呵護著。
安離的美滲透在骨子裡、每一寸肌膚裡,一顰一笑都讓人慾罷不能。
張啟山是個不近美色的人,在遇見安離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因待在一個女子身邊而覺得安心,或是在迫切地想人排憂解難的時候,會第一個就想到目光淡淡的安離。也總算能理解,為何即使安離一再拒絕他人一擲千金的邀約也總是有人絡繹不絕地、砸下更多的重金,只為見安離一面。
大概也是發現了安離身上那令人舒心無比的美吧,想來那些鍥而不捨的人也都是有眼光的。
安離的出現是張啟山生命裡的一個意外,但是他竟然一點都不排斥這個意外,甚至心底隱隱地還在為這個意外而感到了些許的欣喜——世間難得一知己,更何況是如此獨特的紅顏知己。多年來承受的苦難和孤獨,此時此刻都有了可安放的角落,讓他覺得過去的一切都不算是什麼。
而安離,也越來越習慣有張啟山在身邊的生活——冬日折花賞雪,春季踏春放風箏,元宵逛燈會放花燈……所有的細碎生活,似乎都因為有了張啟山的參與而變得令人動容起來,從剛開始的排斥到被救下的感激,再到現在的期待與他相見,安離知道,該來的仍舊是躲不掉。
躲不掉便不躲了,不如鼓起勇氣面對吧。
眨眼間就到了八月初七,安離的二十歲的生辰。
本來姑娘家的二十歲生辰,自然是要好好地慶賀一番的,但是如今安離已從雲端跌落至成為一個卑微的戲子,少了爹孃的關懷,安離的生辰除了丫頭若梅與自己外也再無人知曉了——甚至於連安離自己都要忘記自己的生辰是什麼時候的。以前還是小姐的她,生辰意味著很多禮物以及對成人期盼,現在……不過是她計算自己正式成為戲子已經一年了的日子而已。
這一日,若梅興奮地起了一個大早,忙前忙後地趁安離登臺唱戲期間為她佈置著房間,買了許多平日裡不捨得買的胭脂水粉,將老舊的傢俱拖去換了新,還特意掐著點跑去廚房為安離煮了一碗長壽麵。雖然若梅大大咧咧慣了,但到底是女孩子,心思之細膩讓安離幾乎感動得落下淚來。
安離牽住若梅的手,既是心疼又是感動,卻仍是笑著抱怨:“你這傻丫頭,你家小姐我可已經老大不小了,你如此大費周章地替我慶賀,豈不是在嘲我已經是個老姑娘了?”
“小姐,您這可就誤會我了,”耿直的若梅急了,“若梅可是真心實意地為您的生辰而慶賀呢,能親手佈置小姐的房間,若梅高興還來不及,哪來的嘲諷不嘲諷的……”
“若梅,”安離摸了摸若梅日漸消瘦的臉頰,語氣愧疚,“跟著我,你受苦了,如果當初你隨大家回鄉下,此時該是嫁做人婦兒女成群了罷。”
“不苦不苦!只要能留在小姐身邊,嫁不嫁人又有什麼相干呢!若梅願意為了小姐一生不嫁!”若梅態度堅決。
若梅的性子裡的倔強倒是也和安離有七八成像,到底還是跟著安離那麼多年的人。
安離聞言,在心裡暗暗發誓,不管以後她的生活如何,也必然得幫若梅安排好一切後路,才不負若梅對她如此忠心。
傍晚時分,安離收到了張啟山託人送來的一個長長的紅色錦盒,能握在手心裡的粗細,比手掌長出幾分。握在手中是極有分量的,錦盒的材質也舒適無比,單單一眼安離幾乎就能判斷手中的東西定然是貴重之物。安離沒有拆開錦盒,站起身問來送東西的張副官:“敢問張副官,佛爺這是何意?”
“回離姑娘,”張副官微微欠身,禮節周到,“佛爺說,今日是離姑娘的生辰,但他軍務繁忙無法前來與姑娘一同慶賀,便命在下來將禮物送於姑娘,權當是生辰禮物了,還望姑娘莫因佛爺缺席而心有不悅。”
“副官客氣了,”安離連連搖頭,“安離怎敢生佛爺的氣,只是心下有些奇怪,佛爺是如何得知安離的生辰的?且……出手便是貴重的禮物,心意安離領了,但是禮物……恕妾身不能收。”
“在這長沙城裡,佛爺想知道的事,沒有查不到的,”副官說,“佛爺還說,禮物已經到了離姑娘的手裡就是離姑娘的了,離姑娘願意收自然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