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更沒有拿別人不懂的東西而故作高深。
“我知道你不相信!”早就猜出了劉伯溫會做如何反應,朱重九笑了笑,臉上湧起了一縷溫柔,“第一次聽朱某說類似的話時,只有一個人選擇了無條件相信。因為她的命運,早就跟朱某聯絡在了一起,密不可分。不過朱某可以給你證明,伯溫,你擅長於術數。據你所見,朱某在術數方面的造詣,比你如何?”
“這,這。。。。。。”彷彿面前站的是一個魔鬼,劉伯溫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退。無邊風雨,立刻將他再度淋成了落湯雞。他卻絲毫感覺不到雨水的冰冷,只是看著朱重九,呆呆的,一眼不眨。
術數!他除了對程朱之學外,最為引以自傲的,便是術數方面的造詣。天元、四元、垛積、招差等術皆有涉獵。但平素在謀劃軍務和議事之時,他的心算速度,卻永遠只能排在第二位。哪怕是再龐大的數字,朱重九好像都可以直接心算,或者稍稍在紙上勾畫上幾筆,就能得出答案。然後過上很長時間,司倉參軍們才能用算盤給出相同或者相近的數字。
原來大夥對此都司空見慣,覺得自家主公乃天授之才,一通百通。所以劉基雖然覺得好奇,也沒有認真琢磨。今天被朱重九親口提醒,才猛然發現,自家主公的算學造詣,恐怕在自己的十倍之上。而自己師出名門,潛心於術數不下三十年。自家主公朱重九,年齡卻才剛滿二十!
“別躲那麼遠,我又不會吃掉你!”朱重九笑著追過去,用雨傘再度遮住劉伯溫的頭頂。
後者則雙手抱著肩膀,徹底瑟縮成了一團。不光是因為冷,而且是因為心中的震撼。朱重九沒說謊,他說得全是實話。他非但精通術數,並且精通制器。精通地理,精通天文。他甚至知道上萬裡外的歐羅巴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跟伊萬諾夫相談甚歡。而在中原的大食書籍中,卻都找不到同樣的記載。
“其實朱某也從未否定過古聖先賢。”見自己把劉伯溫震驚成了如此模樣,朱重九笑了笑,帶著幾分歉然說道:“朱某記得聖人有一句話,三人行,必有我師。做學問如此,治國也是如此。只要是別人好的,行得通的,朱某都想學上一學。不管來自蠻夷,還是來自華夏。”
抬起另一隻手替劉伯溫撣去肩頭水漬,他微笑著繼續補充,“朱某隻管它會不會有利於我淮揚發展壯大,卻不會考慮它符合不附和聖人之言。因為在朱某眼裡,聖人原本就是虛懷若谷,不恥求教於百家。因為聖人有這份自信,相容百家之長後,他的學問依舊自成一系,依舊直臻大道。伯溫如果真想繼往聖之絕學,就應該有這份心胸。而不是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妄自尊大!那樣只會令聖人蒙羞,而不是為爾等今天所為自豪!”
“轟隆隆!”劉伯溫耳朵裡又響起一聲炸雷,臉上迅速湧起一抹潮紅,“主公,主公知道,知道微臣最近,最近是在。。。。。”
一抹笑容迅速湧上朱重九嘴角,“知道,你不是裝病,是心病。朱某原本不想戳破,等你慢慢痊癒。但伯溫,你沒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
這才是他今天追上來的目的,留住劉伯溫,留住這個歷史上有名的謀士,而不是顯示自己見識有多廣博。劉伯溫多謀善斷,目光如炬,又精通兵法,是個非常難得的參謀之才。然而劉伯溫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是愛鑽牛角尖。這導致此人跟整個大總管府的參謀系統很難合拍,日常中能發揮出來的作用,可能還不到其真實本領的十分之一。(注1)“主公,微臣,微臣亦為士林中人。元統元年進士!”被朱重九一語戳破了心事,劉伯溫的臉色更紅,拱起手來,掙扎著辯解。
“比祿夫子如何?”朱重九又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
“比,不及善公遠甚!”劉伯溫的身體輕輕哆嗦了一下,低聲回應,“然臣與善公之際遇,也不盡相同。”
同等條件下,劉伯溫只中了進士,逯魯曾卻高中過蒙元的榜眼。所以他當然不能說自己的學問比逯魯曾還高深。但他只是朱重九的謀臣,而逯魯曾卻是朱重九的長輩,雙方所處的位置不一樣,所以對同一事情所持的態度自然也會不一樣。
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過去,讓朱重九笑著點頭。但很快,朱重九的第二個問題就藉著風雨而來,如雷鳴般衝進了劉基的耳朵,“伯溫所學,是為了謀萬民之福祉,還是謀士林之私利?放眼天下,百姓幾何?士紳幾何?”
“當然是萬民之福祉!”猛地停住腳步,劉伯溫的聲音陡然轉高。這是他身為儒家子弟的底限,不容任何人質疑。“只是劉某跟大總管府諸君,道不同,所以難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