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香火鼎盛的廟宇,其外多出個集市,此處也不例外,正是一處市集,多半供應一些祈求山神海王庇佑所需要的香油一類的東西,自然也少不了擺攤算命之人。
說來也怪,這本是一處擺攤算命的好所在,依此為生的江湖騙子當是數不勝數才是,但是張凡一眼望去,卻只見得一處攤位孤零零地擺放著。
這個算命攤位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殊處,攤位上坐著的算命先生亦是一副老朽模樣,眼中不時閃過精光,頗有幾分仙風道骨賣相。
此人的周圍,早就圍了一圈子的香客,顯然是生意頗佳,都有點忙不過來了。
忽然,一個男子焦急的聲音,從張凡的身後傳來。
“讓讓,讓讓讓,麻煩大家借個光,俺找半仙有急事。”
這聲音傳來的時候,張凡便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滿面焦急之色的大漢,急匆匆地跑來,他略微側了側身子,就將此人讓了過去。
此地民風看來也是不惡,看那大漢交集的模樣,等著算命的那些人等無不讓開一條道路,有那好戲謔的還不忘調侃兩句:“程一叉今天又補了多少魚,是不是網了什麼河神子孫的來求半仙算上一卦”等等。
這程一叉也是好脾氣,雖然滿頭大汗,無心閒談,還是一一拱手為禮,這才擠到了那個算命先生的面前,喘著粗氣說道:“半~半仙,俺家……”
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見得那個算命先生揮手止住,信手丟擲幾枚古樸銅錢,瞄了一眼,安慰道:“莫急莫急,你媳婦兒沒事。”
“啊~”
程一叉頓時一驚,心中暗道:“俺還沒說要問什麼呢,這老頭兒就能說個八九不離十,真是半仙啊啊~”
同時不由得暗悔,不曾聽老人言,多來算上一卦,以求平安。
“那……那……孩子呢?”
程一叉氣還沒喘勻稱了,也顧不得驚訝了,連忙問出了心中擔憂。
“沒事的,母子平安,等你回到家,就能看到孩兒了。”
算命先生緩緩收攏著銅錢,頭也不抬地說道。
正是這番作態,更是讓人毫不懷疑他的手段,那程一叉登時大喜過望,也不顧問男女,反正只要婆娘孩子都平安,足夠了,連連躬身拜謝不提。
他心中有事,惦記著那臨產的妻子,拜謝完後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後方人群忽然一陣騷動,一個半大孩子的聲音傳來:“姐夫姐夫……姐姐姐姐……”
“你姐姐怎麼樣了?”
那個程一叉頓時一驚了,排開人群提拉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搖晃著問道。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那半大孩子學著穩婆的口吻說了一句,緊接著將一個魚簍遞到了程一叉的手上,抱怨道:“姐夫你跑得太快了,隔壁小二剛去尋你,姐姐就生了,怕姐夫你著急讓俺趕緊來報訊,結果提著姐夫你的魚簍跑了四條街啊……”
程一叉此時哪裡有心情聽他一個半大孩子呱噪,下意識地接過魚簍就要飛奔回家,跑了沒兩步忽然反應過來,一拍腦袋又折返回去,將魚簍往算命先生那裡一塞,感激地道:“多謝先生,俺也沒有啥準備,這點河鮮就孝敬先生了。”
話一說完,壓根就不等那算命先生回應,他一把拽過半大孩子,就往家裡飛奔而去。
“喂……你……”
算命先生提著魚簍,招呼一聲見那漢子已經跑遠,臉色就有點不對勁了。遲疑了一下,他伸手入魚簍,再提出來的時候,一竄甲魚被一根麻繩竄著,一頭握在他的手中,一頭還在魚簍裡面,粗略估計也有個十來頭。
一時間,這算命先生的神色說不出的古怪,哭笑不得。
張凡從頭到尾看下來,也只有在那算命先生丟擲銅錢,口出卦辭的時候,略微有點神色變化,旋即就一直面露微笑地旁觀至此時。
就在那算命先生滿臉古怪之色的時候,張凡也是搖頭失笑。
“罷了罷了~”
那算命先生忽然意興闌珊,將甲魚往魚簍裡一拋,也不管那攤位上的零碎,徑直提著魚簍,向著城鎮外走去。
一邊走來,一邊高歌:
“運命本天頂,吾辜妄言之;對錯憑一卦,天心吾不知……”
“鐵口怎能直斷,一念萬般變化;時來命數無常,運去天意如刀,不如歸去垂釣,一蓑煙雨平生……”
人影漸去,歌聲亦止,人群散去,猶自傳送著半仙言無不中,卦象奇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