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曾有軍功,雖然只是傍邊沾光,但也如蕙娘等人預料中一樣接到了任命,負責護衛京畿,和權叔墨倒是做了一對父子兵。京營經過整頓,也很有幾分看頭,沿路阻擊騷擾了北戎幾次,雖然沒留多少人頭,但也足以壯壯城內諸人的膽氣了。
此時平國公、良國公等諸國公都被動員起來在城周佈防,一切以戰爭為主,蕙娘倒是突然閒了下來:她再自負也不會覺得自己能插手戰事。而此時一切以京師保衛戰為主,她平日再能幹也好,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看顧好後方,讓家裡的親戚安心在前線鏖戰,並順便期盼一下權仲白平安歸來——此人連在西北前線都要去做軍醫,此時怎能忍住不去前線救死扶傷?
京師乃是首善之地,城牆的修葺一直都沒有被擱下來過,就是大兵犯境都還有得好打,更何況北戎人數不多,乃是得了新武器,憑血勇進關洩憤的,一路燒殺搶掠到了這裡,雖然不缺糧草,但士兵也是有點沒銳氣了,眼看還有半日就到京城時,反而停兵休整,兼且還令人打造武器等等,看來大哈屯還真是想要殺進京城來。
眾人均覺吃驚,要知道前明雖然也出過這事,但當時好說京城也是群龍無首,頗有亂象。現在情況和當時自不可同日而語,北戎如此一意孤行,真有以卵擊石的嫌疑。起碼等到援軍一到,現在的一點優勢,勢必要付諸東流了。
不論如何,該打的那還是要打,天威炮已被拉到城頭,九城城門都有大將駐守,就等著給北戎迎頭痛擊了。城內也是戒嚴宵禁煞是整肅,當天下午,城外傳來了隆隆的炮聲,看來是開始交戰了。
然而,這炮聲響過以後,許久都沒了動靜。蕙娘坐在家中等待,倒等得好奇起來,連權夫人等人,都道,“怎麼才打過幾炮就沒聲音了,起碼連喊殺聲要有吧?”
只是街上戒嚴,她們也不好使人出去打探訊息的,一直等到晚上,權仲白忽然送信回來,讓蕙娘去城門處和他相見。
蕙娘心中不禁浮現憂慮,她迅速扮成男裝,一徑去到朝陽門外時,權仲白也沒進軍營,讓人直接把她引到左近城牆上方,一見面便低聲道,“情況不大好,你儘快回去,把孩子們都安排送到天津去!”
371鼠疫
蕙娘不禁大駭;差點忘了壓低聲音,“情況已經糟到這個地步了?”
畢竟商議的是比較機密的事;她要前進幾步以便密斟;可權仲白卻搖頭道,“不要再靠近了——此事頗有幾分複雜,你聽我慢慢和你說。今日雙方發炮;天威炮果然射程還是較遠,足以覆蓋城門;令北戎的火炮根本就無法向前。所以炮發完以後其實也沒什麼好打的了;我們彈藥充足;北戎根本無法進關,當時眾人都已經鬆懈。然而北戎的行為卻令人費解——他們運了投石機上前。”
投石機也算是攻城利器了,但京城周圍已經是被堅壁清野;要尋到大石真是談何容易。蕙娘靜聽權仲白續道,“當時我在城內沒聽到什麼,還在診治受傷兵士。後來聽說北戎拿出的投石機相對輕便,根本拋不了大石,眾人越發一笑,壓根都沒當回事。然而北戎這回拋的卻不是石頭,而是拿籠子裝著的老鼠!木條籠落地即散,這些老鼠頃刻間便不知跑去哪裡了,還有些屍首也被包紮了拋進來,不過這也沒什麼,大家立時就集中起來焚化了。只是這老鼠讓我放心不下。”
他面色凝重,又道,“我設法捉了一隻來看,這些老鼠應該都是外地運來的,雙眼發紅頗為萎靡,我不是獸醫,但也能感覺到它在發熱……”
蕙娘也是飽讀詩書之輩,嫁雞隨雞,嫁了權仲白後對天下各種瘟疫也都有所耳聞。一聽這樣說頓時是浮現不祥預感,“你是說——”
“昔年蒙古人攻打各地,一路屠掠就是靠這種辦法屠城,往往攜帶病死人的屍首拋入城中。可說是走到哪裡就把瘟疫帶到哪裡,”權仲白凝重道,“我去年跟從英國人南下的時候,他們知道我是遊醫身份,還和我談論過前幾年剛在泰西肆虐過的大疫,按描述,正和醫書裡記載的熱疫對上了。熱疫便是由病鼠傳播的,哪裡有鼠屍,數日後便有人死……此病一旦發作,可以說整個城裡十室九空都不誇張的。若是我的猜測屬實,北戎一路長驅直入打的是什麼算盤,倒是完全清楚了。”
疫病的厲害,不是當時人是感覺不到的,就是種痘法已經很流行的現在,每年天花肆虐都能帶走不少人的性命,蕙娘聽權仲白說完,已是慘然色變,她沉吟了片刻,便果斷道,“我們自然不能走,但必須把孩子們送走了……非但如此,親戚朋友家也要打個招呼,這件事亦不能瞞著,你不立刻入宮面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