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經從前那時,蕙娘也是考慮過這門婚事的,何芝生、何雲生兩兄弟從小經常到焦家走動,就是長大了,因為清蕙身份特殊,將來必定要時常拋頭露面,家裡對她的限制沒那樣嚴格,跟在祖父、父親身邊,她也能經常見到這兩兄弟。何芝生劍眉星目、儀表堂堂,雖然年紀不大,但沉穩矜持,已有威嚴在身。文娘嫌他少年老成,談吐乏味,按蕙孃的口味來說……
她暗歎了口氣:就算現在吐口答應,也根本都沒有用處。祖父固然疼她,但也要為焦家偌大的產業考慮。何家現在看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不久之後,便會在另一家巨鱷跟前黯然失色。這裡面的交易,並不是她的意願能夠左右的,甚至——也與另外一位當事人的心思沒有半點關係。
就只是不知道,那戶人家究竟是怎麼看上了她……
“何總督想要從雲貴回來入閣,怎麼也要做出一點成績,只從聯姻上下工夫,那肯定是不成的。”她迴避了祖父的詢問,“尤其現在,朝中爭得這麼利害,您太抬舉他了,倒寒了別人的心。”
老太爺唇角一動,一個微笑很快又消失在了唇邊,他也沒逼著孫女現在就給答覆,只同蕙娘談天說地,祖孫兩個消遣了小半日辰光,又留清蕙陪他一道用過了晚飯——卻是清茶淡飯,只吃了個半飽——這也是焦閣老的養生之道,便到了老太爺做晚課的時間。
清蕙從屋子裡掀簾子出來的時候,庭下已有管事等著帶她出去了,她一抬眼,焦勳就和她解釋,“養父年紀大了,天黑路滑腿腳不便,我送姑娘出院子。”
焦府大管家焦鶴,就是焦勳的養父。他跟隨老太爺已有四十多年,自己一家也死於甲子水災,如今也是七十往上的年紀了,雖然跟隨老太爺修行,身子骨也還矍鑠,但老太爺還是怕他無人養老送終,十年前便做主給他挑了好些養子,焦勳就是其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十年前,也是一個很耐人琢磨的時間點。
蕙娘看了焦勳一眼,她忽然想到了從前此時……在昏暗的暖房裡,什麼都發生得那樣快。第一次有男人攥住了她的手,焦勳低低啞啞,潤得像玉的聲音,“佩蘭……”
其實,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焦勳看來也和個公子少爺沒有什麼兩樣了。不論是學識、見識,還是氣質、打扮,他都沒有一點下人的樣子,在焦府管事們那華服遮掩不去的奴才氣裡,他一直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可出身到底是雲泥之別,現在蕙娘身份轉換,有些事就更是不能去想了,那一次,他也就只說了那麼兩個字,就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蕙娘還什麼沒做呢,他就和被雷劈中了一樣,一下又把手鬆開了……
再往後,不要說見到他,連他的訊息,她都再也沒有聽到了。
蕙娘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擺了擺手,“我有些頭暈,你讓他們把轎子抬到廊下來吧。”
焦勳微微一怔,便已經回覆了正常,他彎身施了一禮,一言不發地退出了院子。蕙娘站在廊下,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花木之中,她的神色,就像是被籠在了雲裡的月亮,就是想看,也看不分明。
又過了幾天,老太爺親自過問,府裡的人事有了小小的變動。花月山房有一個丫頭被放出去成親了,謝羅居里,也有兩個婆子被攆回了自家。
☆、7相看
進了臘月,各府都忙著預備年事,今年是焦家出孝後第一個新年,往常在年節裡,雖然也有官員上門給老太爺拜年,但焦家女眷都要守孝,按例是不見客的。
彷彿是為了彌補從前的遺憾,今年焦家就很熱鬧,即使是臘月裡也沒斷了客人。蕙娘、文娘都不得閒——哪家的太太、奶奶過來了,也都心心念念,非得同這一對如花似玉的寶貝疙瘩說過話了,誇獎一番了,才肯告辭離去。過了臘月初八,家裡才安寧下來沒有幾天,何蓮娘又來找蕙娘、文娘說話。
因文娘連日應酬,這幾天身上不好,就沒出來招呼何蓮娘。小姑娘也不在乎,進了自雨堂,先衝到淨房裡見識過了焦家的富貴,又跑出來上看下看,一臉的納悶,“也沒見燒炕啊,和宮裡的暖又不一樣,沒那股煙熏火燎被火烤著的味道,從前年紀小,好像還沒覺得,蕙姐姐,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弄的!我一進門,竟都不想出去了!回頭我和我娘說去,我們也這麼辦!”
蓮娘小,三年前才十歲,還是剛懂得人事的年紀,雖然享用著富貴,卻並不知道賞鑑富貴,對於自雨堂的難得,她確實也很難體會出來。
“這個還不大好學,”蕙娘笑著說,“就是借了我們家自己鋪陳這些管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