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要結算房飯錢,那掌櫃的卻道:“諸位大爺、姑娘,乃是止觀禪寺老神僧的客人,住在小店,我們沾了好大的光,這幾錢銀子的房飯錢,那無論如何是不敢收的!”
推辭不過後,蕭峰道:“如此叨擾了!”同時心裡面暗想:智光禪師有德於民,他害死我爹孃的怨仇,就算一筆勾消。只盼他肯吐露那帶頭大哥是誰,我便心滿意足!
一行人當下隨著樸者和尚出得縣城,逕向天台山而來。天台山風景清幽,但山徑頗為險峻,崎嶇難行。相傳漢時劉晨、阮肇誤入天台山遇到仙女,可見山水固極秀麗,山道卻盤旋曲折,甚難辨認。
蕭峰等人跟在樸者各尚身後,見他腳力甚健,可是顯然不會武功的樣子,但卻並不因此而放鬆了戒備之意,尋思:對方既知是我等前來,豈有不嚴加防範之理?智光禪師雖是有德高僧,旁人卻未必都和他一般心思。豈知一路平安,太平無事的便來到了止觀寺外。
天台山諸寺院中,國清寺名聞天下,隋時高僧智者大師曾駐錫於此,大興“天台宗”,數百年來為佛門重地。但在武林之中,卻以止觀禪寺的名頭響得多。眾人一見之下,原來只是十分尋常的一座小廟,廟外灰泥油漆已大半剝落,若不是樸者和尚且引來,如由眾人自行尋到,還真不信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止觀禪寺了。
樸者和尚推開廟門,大聲說道:“師父,蕭大爺到了!”
只聽得智光的聲音說道:“貴客遠來,老衲失迎!罪過,罪過!”說著走到門囗,合什為禮。
蕭峰上前深深一揖,說道:“打擾大師清修,深為不安!”
智光點了點頭,將眾人引進寺內後,說道:“諸位請坐!”
眾人在椅上坐定,樸者送上茶後,智光對蕭峻和蕭峰說道:“既然兩位已知自己姓蕭,想必對當日之事有所瞭解了吧!”
蕭峰身子一顫,他雖然已知自己是契丹人且姓“蕭”,但其他事情卻是一點不知,路上向蕭峻詢問,蕭峻也說不知,這時聽了智光說的話後,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陣冷汗,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正在逐步顯露,當即躬身道:“正是來求大師指點!”
智光也不隱瞞,說道:“令尊在雁門關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跡,自稱姓蕭,名叫遠山。他在遺文中稱你們兄弟為‘峻兒’和‘峰兒’,我們便保留了你們原來的名字,只因託給喬三槐養育,須得跟他之姓!”
蕭峰聞言當即站起身來,說道:“在下直至今日,始知父親姓名,盡出大師恩德,受在下一拜!”說著便拜了下去。
眾人紛紛離座站起,唯獨蕭峻安坐不動。
智光合什向蕭峰還禮,道:“恩德二字,如何可當!”說罷,智光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塊極大的舊布,說道:“蕭施主,這便是那石壁遺文的拓片!”
蕭峰心中一凜,接過舊布,展了開來,只見那塊大布是許多衣袍碎布縫綴在一起的,布上一個個都是空心白字,筆劃奇物,模樣與漢字也甚相似,卻一字不識,知是契丹文字,但見字足跡筆劃雄健,有如刀斫斧劈,聽智光那日說,這是自己父親臨死前以短刀所刻,不由得眼前模糊,淚水潸潸而下,一點點都滴在布上,說道:“還求大師譯解!”
智光大師道:“當年我們拓了下來,求雁門關內識得契丹文字之人解說,連問數人,意思都是一般,想必是不錯的了。蕭施主,這一行字說道:‘峻兒、峰兒週歲,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盜……’”
蕭峰聽到這裡,心中更是一酸,聽智光繼續說道:“‘事出倉促,妻兒為盜所害,餘亦不欲再活人世。餘授業恩師乃南朝漢人,餘在師前曾立誓不殺漢人,豈知今日一殺十餘,既愧且痛,死後亦無面目以見恩師矣!蕭遠山絕筆!’”
蕭峰聽智光說完,恭恭敬敬的將大布拓片收起,說道:“這是蕭條某先人遺澤,求大師見賜!”
智光道:“原該奉贈!”
蕭峰此時腦海中一片混亂,從遺書中他深深的體會到父親當時的傷痛之情,才知他投崖自盡,不但是由於心傷妻兒慘亡,亦因自毀誓言,殺了許多漢人,以致愧對師門。
079 止觀寺 2
只聽智光緩緩嘆了囗氣,說道:“我們初時只道令尊率領契丹武士,前赴少林劫奪經書,待得讀了這石壁遺文,方知道事出誤會,大大的錯了。令尊既已決意自盡,決無於臨死之前再寫假話來騙人之理。他若是前赴少林寺奪經,又怎會攜帶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夫人、懷抱兩個未滿週歲的嬰兒?事後我們查究少林奪經這訊息的來源,原來是出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