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的哭聲漸遠,電話裡傳來申玉芳的聲音。
“曼芝。”她夾雜著泣音輕喚一聲,那聲音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讓曼芝聽著無比揪心。
可是接下來,申玉芳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該說的話,該勸的話早已重複過無數遍,到頭來,結果仍是一樣。她的心亦是寒到了極點。
曼芝握著手機一動不動,手心裡已然微汗,最後終於聽到申玉芳說:“早點回來。”
曼芝始終沒有應聲,心裡瘋狂的問自己,“我,還回得去嗎?”
過了好久,電話那頭傳來“咔噠”一聲,電話終於結束通話了。曼芝伏在沙發裡痛哭失聲,上官始終半跪在她旁邊,目瞪口呆的望著她,好一會兒,才伸手過去,試圖撫慰曼芝。
“曼芝姐,曼芝姐……”上官徒勞的叫著。
曼芝置若罔聞。
上官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成年人在自己面前哭成這樣,而且這個人是一度被她奉為女強人的曼芝,怎能不被深深的震撼。
她手足無措,只得一張一張的給曼芝遞紙巾。她用盡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安慰的話,一遍遍的重複那些空泛而無力的言辭,直至曼芝自己緩和下來。
上官立刻遞上去一杯熱茶,曼芝雖然還有隱隱的泣音,但終於言之有聲,輕輕說了句謝謝。
上官鬆了口氣,換了個姿勢坐下來,雙腿跪得有些發麻。
飲著溫熱的清茶,身上開始回暖,曼芝的激動逐漸褪去,雖然心裡還嚴嚴實實的堵著,但終於能夠平靜下來。
上官眼看曼芝將茶杯放下,便小心的詢問:“要不,我帶你去房間歇著?”
曼芝搖搖頭,“睡不著――你累了就去睡吧,不用陪我。”
“哪裡,我不累,我是夜貓子嘛。”上官慌忙道。
“來,蓋上被子,這樣腳就不冷了。”上官索性將棉被在沙發上鋪開,兩人一左一右的靠坐著,還算愜意。
上官打定了主意,只要曼芝不再傷心,哪怕陪她乾坐一夜又有什麼關係。
“還要看電視嗎?”她手裡握著遙控器問曼芝,剛才接電話的時候被她摁掉了。
“不,不用,坐著就好。”曼芝見她陪著小心照顧自己,很是過意不去。
“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曼芝有些歉然。
上官尷尬的咧了咧嘴,支吾了一會兒,才道:“我聽到你和萌萌說話,差點以為你們……”
“以為我不是萌萌的親媽?”
上官呵呵的笑起來,“怎麼可能呢?”
“萌萌的確不是我生的。”曼芝緩緩的吐出一句。
上官臉上的笑收都沒來得及收就頓住了。
“那她是……”
曼芝重新拾起茶杯,低頭啜了一口,停頓良久,徐徐說道:“她是我姐姐的孩子。”
上官心裡突突的跳起來,直覺告訴她,一直以來困擾她的迷惑今晚會有解答。
曼芝的心裡驀然間翻過一陣熱潮,那些長年悶在心裡的人和事,那些她想擺脫卻執著的困擾她糾纏她的窒悶,一直以來都無處可訴,無人可說。
可是今晚,她有一種想說的衝動。說出來,也許自己會輕鬆一些。
上官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道出自己的猜想,“萌萌,是邵雲和你姐姐的孩子,對嗎?”
曼芝看著上官,後者的眼中夾雜著好奇,同情和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你想知道這個故事嗎?”
上官期待的點點頭。
曼芝的神情彷彿凝滯在了某一點,太多的頭緒需要整理,她在想該從哪裡說起。
上官靜靜的等待,然後聽到曼芝喃喃的說:“如果你想知道,我就講給你聽,只是,這個故事,實在有點長。”
二十八(往事1)
二OOO年初夏的某天下午,F大機電系的宿舍裡,曼芝正埋頭趴在唯一的寫字桌上奮筆疾書,手邊堆了厚厚一撂參考書。
坐在上鋪看書的同學方竹韻突然將頭探了出來,“曼芝,麻煩把我的水杯遞一下。”
曼芝擱下筆,半傾了身子把杯子遞過去。方竹韻順勢望了望桌上,“喲,都寫這麼多了,一會兒給我參考參考啊。”
曼芝是宿舍裡第一個開寫畢業論文的人。
“咱倆選的題目又不一樣,你看了也沒用。”曼芝笑道。
方竹韻滿不在乎的說:“沒關係,我就隨便瞅瞅,看能不能找到一點靈感。”
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