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頭疼。隨著歲月長流一點點向前,將會有許多分離許多永別,若是每失去一人孟約都如此傷懷,豈不要把身體弄壞。
再想想,孟約還有那麼多小美人,還有那麼多可愛的學生……
“年年,你這樣怎麼行。”醫家道怒傷肝,憂傷肺,眼下年輕,便是傷懷,也不至傷身,可待將來華年漸增,添了毛病。
孟約別的事都是易來易去,唯對生死二字,怎麼都有些勘不破。好在回了南京,有兒女環繞,有孟老爺康健精神,還有王醴天天哄著她,幾日重又開懷展顏。
“老夫生死看破,怎麼會有你這麼把死生二字看得大過天的閨女。”雖則女神太太離世時,孟老爺也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但最終他又自己走出來,並且歡歡快快到如今。
“爹那時候怎麼過來的?”
“就想著,我要由著自己沉淪苦海,你媽就是回來了,將來也認不出我來。我得活得健健康康,活到七老八十,都跟年輕輕一樣精神,面目身條都還依約是壯年時模樣,這樣有朝一日她夢魂歸來,也能一眼把我認出來,不至於她若少女,我卻似老翁。”孟老爺說著笑看一眼在旁邊搭積木的糖糖,糖糖是越長越像她外祖母啦。
說到女神太太,孟老爺又想起一事,笑與孟約講古:“昔年鹿邑縣令是個貪官,整個鹿邑被他弄得烏煙瘴氣,那會兒咱家的織坊才巴掌大,倒沒受什麼迫害。鹿邑素多行商,家資豐者頗多,那縣令逢家資豐者便逮著不放過,凡出什麼事,甭管大錯小錯,總要刮破地皮。道是破家縣令,滅門府尹,偏那時譙郡上官亦庇護有加,尋常人真奈何他不得。”
“督察院每隔三年便要滿大明吏考,怎麼沒被查出來?”
“人為惡也有別,惡如昔年縣令者,人人是連怒亦不敢,何敢言。督察院三年一吏考,小地方總是看得不多,鹿邑也不是什麼機要之地,地方官又是幾年一任,有心矇蔽,查不出來也是有的。”孟老爺說著嘆口氣,像是在回想當年的鹿邑光景。
孟約看王醴時,王醴攤手:“為官為吏,自有能的,也有才能平平的。”
“那很是,重崖監河南道時,河南吏治之明,誰不稱道。”孟老爺心想:要沒這緣故,怎麼會讓王重崖輕鬆娶到我閨女,非要好好刁難刁難不可。
“那縣令後來怎麼樣了?”
孟約果然是有什麼事就很容易轉移開注意力的,王醴鬆口氣同時,琢磨著回頭把不要緊的陳年卷宗領回來,叫孟約打話本看著打發時間。
“那縣令貪花好色,縣令夫人有心和離,那縣令卻不許。縣令夫人一怒之下蒐集縣令貪財害命的證據,卻不想被懸念察覺,當時還是你媽膽子大心也細,悄悄在江邊給縣令夫人安排了一條船,將縣令夫人直送往南京,這才把縣令扳倒。當年,若不是你媽,那縣令夫人能不能出鹿邑還兩說,更別提告倒縣令。”孟老爺只要說起女神太太,絕對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縣令夫人後來怎麼樣了?”孟約好奇地問道。
孟老爺搖頭,王醴卻居然知道,他曾督河南道,河南道近些年的檔案他都看過:“再嫁高門,如今兒女雙全,且也抱了孫子。”
孟約輕輕拍了一下掌,這樣的劇本才正能量嘛,要是把前夫告倒,最後自己因此被人忌諱,為人詬病,那就不是穿越者改變過的大明啦:“太祖真好。”
因為太祖,大明沒有程朱理學,當年不是沒有苗頭,是有點苗頭冒出來就被掐死了。大明實在有太多太多太祖的粉絲,太祖尊重女性,著意提高女性地位,在當時動亂之後,其實還是很有市場的,等到觀念形成深入人心再敢提什麼女子屬陰,當貞順柔從……真當大明的姑娘家是吃素長大的麼。
況,太祖曾作過一篇以“天下女兒,皆吾驕女”的檄文,真遇上不公,姑娘們完全可以拿著太祖那篇檄文,把人懟到宇宙外邊去。
既然活在這麼好的大明,為什麼還要整日悲傷呢,當然是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呀,不珍惜活著的人生,反而沉緬於離別的憂傷之中,揮手道別的人也不會高興吧。畢竟,楊廷禮也是這麼熱愛大明的呢若不是真愛,怎會甘願嘔心瀝血,白首不休。
次日,王醴見孟約好轉,終於能把賀老闆急欲他轉達的話說與孟約:“賀老闆道,最多十日,年年就該給他《異術》的畫稿了,再不給,要斷頓的。”
孟約聞言頓時掩面嚶嚶嚶:“老天爺,十天我怎麼畫得完,師兄……”
“這事師兄真幫不了你,賀老闆還催著我的稿呢,年年還是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