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媽還能說什麼?
只能恨恨地轉身走了。
清啞一直靜靜地瞅著她,她如芒刺在背。
直到出了產房,這感覺才消失。
等人都走後,方初立即行動起來。
他也不勸清啞吃藥了,請劉心再次仔細檢查前兩次藥渣和熬藥用具,並單獨在靜室重新煎藥;吩咐圓兒安排林姑媽母女和巧兒沈懷謹她們住去西院,其他人都轉去研發中心;詢問細柔熬藥送藥細節……
張恆帶人守護在東院周圍。
所有人都被這道驅逐命令弄得懵了。
穩婆邊走邊嘀咕道:“我看她是魔怔了。”
東廂,林亦明氣得摔手道:“我瞧她瘋了!自己半死不活的,還有力氣折騰別人。早知道咱們就不該來,果然又撞了晦氣!”
林亦真喝道:“妹妹慎言!”
林亦明喊道:“慎言什麼?我說的不對嗎?我們守了大半夜,為她擔驚受怕的,連覺也不敢睡,她倒好,深更半夜趕客人、趕下人,連自己侄女也趕,不是瘋了是什麼?”
林亦真啞口無言,心裡也十分難受。
林姑媽淡淡道:“不許胡說。你表嫂身子不好,咱們要體諒。”
林亦明見母親半點不生氣,很不可思議。
林姑媽站起來,道:“走吧。不過換一個院子而已。若不是你表嫂生產,我們來了也會住西院,沒道理和他們小兩口住一起。”
林亦明道:“只是換一個院子?難道不是要我們天亮就走?”
林姑媽道:“天亮了不走,你還想在這待一輩子?”
林亦明氣得不知如何是好,扭頭就出去了。
當眾人陸續離開時,巧兒閃身進了正屋。
她瞅人不注意,悄悄藏在產房隔壁房間內。
當外面靜下來,又聽見細腰和細妹出去,好像說去廚房煎藥,她才走進產房,就聽帷帳後面姑父和姑姑輕聲說話。
方初道:“……師兄從新配了藥,細腰和細妹親自去煎,人都走了,就是想做手腳也沒機會。等天一亮,我就送姑媽她們走。這下你可放心了?”
清啞微微閉眼,算是認可了。
巧兒沒聽見姑姑回應,以為聲音小聽不見,她便貓腰藏在帷帳角落,藉著帷帳的遮掩縮在那聽。
方初又問:“雅兒,你怎麼認定是姑媽害你?”
清啞道:“你看,我的鐲子。”
方初忙托起她手腕,看那玉鐲。
他問:“鐲子怎麼了?”
清啞道:“紅點暗了。”
方初忙仔細瞧去,果然覺得那血紅點子黯淡了幾分。不是他眼光有多厲,而是他對清啞佩戴之物太熟悉,尤其是她手上的佛珠和鐲子,更是經常連手把玩的,因此很容易發現變化。
他心一沉,想想又有些不確定,不知是清啞生產傷了元氣,還是真中毒了,才導致鐲子中的血紅點子變暗。
他姑且當做清啞中毒了。
他又問:“你怎麼肯定是姑媽做的呢?”
清啞道:“她,神色驚慌。”
方初皺眉,今晚誰不驚慌?
這個理由也勉強。
於是繼續問:“還有呢?”
清啞斷斷續續道:“我昏迷時,做了個夢,夢見我死了,你帶著兒子,姑媽要你娶……亦真表妹……”
方初急速道:“別說了!”一把抱住清啞,喃喃道:“別說了!我永遠不會娶表妹的!永遠不會娶別的女人!永遠不會……”
聽到這,巧兒起身,悄悄地離開了。
走在院子裡,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她纖細的小身子,孤寂、寥落。牆角傳來啾啾的夏蟲鳴叫,襯得夏夜寧靜、安詳。
她仰頭,看向碧海蒼穹。
滿天的繁星閃爍,數也數不清。
人世間的煩惱事也數不清。
小女娃幽幽嘆了口氣,對人生有了深層認知,形象地比喻,就像頭頂上的碧海蒼穹,浩瀚無垠,深遠不可測。
她去西院找林亦真,說要跟林姑姑一起睡。
林亦真先前就一直照顧她,因此欣然應允。
黎明前的黑夜,是人最睏倦的時候,更何況勞累了一整天的方家下人,很快,整個老宅陷入寂靜。
然而,林姑媽是睡不著的。
她悄悄起身出屋,值夜的丫鬟聽見動靜,忙也起來,問“太太要什麼?”林姑媽低聲道:“沒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