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就算他忘了我,我也要守著他。因著,他雖不記得我了,可我若離了他,他內心深處的靈魂必定在囚籠裡掙扎痛哭。若他失憶前,我是他的全部,那他失憶後,我便只有那麼小小的位置,也覺得是莫大的歡喜。而且,我有信心”
婁錦的聲音陡然一頓。
唇角若蜜一般的笑緩緩退去。
她睜著雙眼,眸子彷彿定住了一般。
賢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燈籠下,一群人朝這兒走來,為首的正是下了馬車的皇上。
而三皇子騎著馬,他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子,認真一看,這女子胸前被插著一把利箭。
衣衫上一片血紅。
透過那凌亂的髮絲,賢妃娘娘認了出來,這女子乃是紫曉。
皇上下了馬車,便似乎被眼前的人給嚇了一跳,他忙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來到了賢妃的面前,一雙眼似乎都紅了。
“你的頭髮?你的頭髮?”
賢妃娘娘朝他行了一禮,卻看向三皇子。
皇上道:“我們在相國寺遇到襲擊,紫曉替義熙受了一箭,現在昏迷不醒。”
聞言,婁錦猛地後退了兩步。
她的身子重重一顫,心卻瞬間墜落,彷彿落入冰窖一般,冷的她成了一尊冰雕。
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大,引來了全部人的注意。
賢妃嘆了一口氣,三皇子賢名在外,重情重義,紫曉為三皇子檔上一箭,現又失憶了,怕是與婁錦越走越遠了。
黑色的馬上,那月白的身影微微一怔,目光落下,定在了婁錦的身上。
婁錦的眼眶通紅,她幾乎只能抬頭看他,希望他能在這一刻想起她,立刻,馬上。
因著,她怕自己在下一瞬就要崩潰。
因著,她怕
顧義熙看向她,婁錦彷彿無助地躲在黑暗中,她的身子纖細嬌小,柔弱地彷彿就是一朵在風中搖曳的水蓮。
可她卻與他對望,那個眼神,帶著祈求,帶著期盼,還有一種害怕。
顧義熙的腿下意識地就要拍了拍閃電,讓閃電驅向她而來。
“嘶”懷中的女子疼痛的倒吸聲令他顧不得想太多,再不處理,紫曉便會死在他的手上。
“走!”
顧義熙喝了聲,閃電看了眼婁錦,便轉過頭去,朝宮內走去。
那黑色的大馬從婁錦的身邊擦肩而過。
月白的長袍被風吹起,拂過她的發,觸及她冰冷的寒涼的臉。
她猛地回過頭去,大聲喚道:“顧義熙,顧義熙!”
那一瞬,所有的悲痛都朝她傾湧而來,她撕心裂肺的呼叫卻被巨大的風帶走,彷彿只有她一人聽到,而那快速賓士而走的閃電帶著那月白的人影越走越遠。
婁錦朝前跑去,她行動踉蹌,卻掙扎著逆風而行,
顧義熙,你能不能回頭看看我。
顧義熙,我是你的阿錦,我就站在這,不要讓我看著你的背影,不要讓我消失在你的世界裡。
顧義熙
她奔跑地渾身無力,頹然地摔倒在地上。
喉嚨的聲音被奪走,沙啞地扯碎了她所有的驕傲和自信。
她怔忪地望著他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什麼月白。她喃喃道:“這一去,恍如隔世。”
賢妃娘娘看著她的背影,那趴在地上,痛哭無助的女子,像極了某個時刻的自己。
更聽著她最後的那句話,一時間心如刀絞。
她右手掩唇,兩滴淚落了下來。
固倫公主從身後過來,哭著看向婁錦,心疼不已。
“好孩子,跟外婆回去。”
婁錦搖頭,她道:“我要見他,我要一股腦兒地都告訴他,管他記不記得我,我不想走,外婆,我不想走”
是我對不起他,是我。
若不是我,他如何能忘記?
她沒有資格怪他,他素來重情重義,那紫曉為他擋了一箭,婁錦便覺得一切全完了。
婁錦哭得肝腸寸斷,被上前來的方宏摟在懷裡。
婁錦從不曾想過,她會哭地如此驚天動地。
更沒想過,會是在這麼多朝臣和皇上后妃面前,這樣放聲哭泣。
經歷重生,再辛苦再累,她記得那次哭得最狠,也不過是趴在蕭琴面前,卻沒有如此狼狽
而這次,她卻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躲在方宏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