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興許是想借著‘兒子不能沒有娘’來要挾五奶奶他們家吧。要我說,這會兒根本不用著急接她回來,先淡上她兩三個月,甭理她。她總住在孃家,時間長了,即便她哥哥不說什麼,她嫂子也會有想法,到時候不一定誰給誰穿小鞋呢,那時再去接就沒有不回來的,也讓她明白明白哪兒才是她的家,別整天一門心思往歪處琢磨。”
梁氏畢竟是做人媳婦的,知道很多時候婆婆跟前難做人,因此說話不像溫華那般沒有顧忌,“這樣有什麼意思?以後她兒子長大了還能不恨她?小處精明,大處卻犯糊塗……”
“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不過像她這樣行事為人一點兒章法都沒有也少見。哎——不說了、不說了!二嫂,娘也是被氣著了,今天多半是吃不了多少了,做個鮮鹹的雞蛋湯,好歹讓她多吃些吧。”
小姑子的意見當然重要,梁氏便點頭道,“那就燒一個吧,怎麼也不能不吃飯呀。”
晚上吃過飯,溫華收拾了碗盤,又燒水擦了個澡,幫著宋氏打了半盆熱水端進屋裡,便替她掩上門,出來去了平羽的房間。
平羽正仰在炕上就著昏黃的光線看書,見她進來了,連忙起身,“收拾完了?”
“嗯,熱水燒好了,你也去洗洗吧。”
“好嘞——”平羽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下床穿鞋準備衝去廚房。
“等等!”
男生的宿舍
“怎麼了?”
溫華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隻褐色繡青竹的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裡面顯然裝了東西,“給你。”
“這是什麼?”平羽一邊問一邊開啟了荷包,裡面是七八粒亮閃閃的呈不規則形狀的……銀子?
他有些吃驚,“銀子?”
溫華解釋道,“這十多兩銀子你隨身帶著,要是突然遇見有要花錢的地方,開不及回家拿,就用這個。”
平羽卻搖搖頭,把荷包一推,“你拿去用吧,我這兒還有呢。”
溫華把那荷包接過來,走到收拾好的箱子跟前,開啟箱子蓋兒就將荷包丟進去了。
“你——”平羽走了過來,有些不太樂意,“跟你說了不用了。”
“得了吧,平羽哥,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要是沒有銀錢傍身,誰敢讓你一個人去縣裡住?這也不過是多帶些罷了。”
平羽想要去開啟箱子,溫華卻一下子跳到箱蓋兒上坐下,“就這麼定了!”
“可是……”平羽的面上流露出遲疑的神色,“剛才嬸子已經把頭兩個月的錢給我了……”
“那是嬸子給的,你收著就是了。你新進縣學,總要和那些老秀才們來往來往,沒有錢怎麼能行?”溫華看著他,笑道,“手裡有了餘錢,要是同窗之間有什麼不方便的,你也能幫襯著些。”
平羽立即就想到了朝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溫華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只要他收下銀子就行,免得以後錢不夠的時候餓肚子,她道,“後天你就要走了,我和二哥一起去送你吧——”
平羽卻搖了搖頭,“別送了,你還是留在家裡吧,不過是去縣城而已,又不是去京城。”
然而溫華到底還是去了,她仍是那一身小小少年的打扮,因為年齡尚幼,除了能看出她眉目較一般少年更為精緻,其他的別人並不會太在意。
平羽住的地方在館舍裡算不上好房間,只能算是中等——這還是鄧知仁給人使勁塞了銀子才得來的,朝益就住在他隔壁,也是一樣的格局。
房間橫寬約一丈八尺,縱深約有一丈四尺,一張可睡兩個人的炕,炕上有小炕桌,靠近門的地方有一個盆架,上面放著一個破舊的木盆,往裡看去,窗戶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幅暗黃色的橫軸,上面的字跡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卷軸下方有一張方桌,兩邊各有一張椅子,地上還丟著兩三個小杌子。
鄧知仁看著房間裡凌亂的景象,皺起了眉頭,“你們先收拾著,我去買些東西。”
溫華連忙站起來,“二哥,我和你一起去!”
鄧知仁點點頭,她立即就跟了上去,鄧知仁又囑咐平羽和朝益,“你們兩個先把這些都擦乾淨,我和溫華頂多一個時辰就能回來。”
棉紙、紗簾、艾草、陶製的炭爐、木炭、木盆、木桶、銅壺……
好在鄧知仁在縣城待過的時日不短,買齊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到後來因為東西多,他索性僱了個獨輪車——大部分物品他都買了兩份,一份給平羽,一份給朝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