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兒的臉上，靜靜的，只有默兒輕微的呼吸聲。

第三百二十九　抵死。纏綿（一）

那夜，默兒做了個很奇妙的夢，她夢見自己的身體飄飄然浮了起來，然後周圍便出現了模糊依稀的霧氣，不知從哪兒冒出無數晶瑩剔透的泡沫，默兒像伸手去抓，而後泡沫一一破滅……好像泡沫之後隱隱的一雙眼睛，默兒來不及仔細看，便驀地醒來。

今天是初三開學第一天，默兒要遲到了。

“該死的夢……”她輕輕敲打著微疼的額頭，喃喃道。

她不緊不慢地整理好書包，然後從抽屜裡抽出一疊錢，臨走前瞟了瞟牆上的掛曆：九月一日，哥哥出走的第三年零一百六十五天。爸爸媽媽常年呆在國外不回來，也已經很長時間了，是五個月？還是四個月？默兒又摸摸自己發燙的額頭：好像沒人關心自己如何。爸爸媽媽每次都留給她一大筆生活費，不住上一個星期便匆匆離開，每個星期都給有鐘點工進行全面的打掃，使這棟美麗的白色小洋房還散發著生機。

推開門，滿園的濃郁。一陣醉人的桂花香，月季和芙蓉都盛開了，哥哥送給她的那盆蝴蝶蘭已經長得很大了，好像也孕育了花骨朵兒。高大梧桐掩映下，這棟房子煥發著秋天的氣息，惹人沉醉。路邊是一排排整齊的香樟，默兒獨自走在這路上，長長的髮辮隨風微微搖晃，那薄薄得陽光，對映出一張清秀的臉龐。

走上電車，默兒像一尊冰冷的雕像，靜靜地做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熙熙攘攘的人群影響不了默兒，好像這世界上沒什麼能影響她，她是一直遊離在喧囂之外的，她不屬於這片土地。

……默兒慢慢踱到教室門口，鈴聲連同那陣陣熱烈的掌聲，私語聲，驚奇聲刺激著默兒的神經，她微微皺眉，思忖著該不該進去。“譁——”門好像突然被開啟了，因為講臺上那個男孩看到了外面嬌小的身影。

站在默兒面前的男孩有一張清瘦精緻的臉龐，眉宇間散發著溫柔的氣息。默兒沒有抬頭，一來是不屑，二來是來自那道目光的注目，使她莫名地不自在。

“我是楚涵，新來的轉學生。”他輕輕的揚起嘴角，聲音親切而溫柔，卻讓默兒不自在。

“……”她撇撇嘴，目光移向遠處。

他似乎有些尷尬，只是怔怔得望著她。

“咳咳……寧默兒，你回到座位上去吧，開學第一天怎麼就遲到……”老師的輕咳打斷了這奇怪的氛圍。默兒遲到是家常便飯，老師都看在她爺爺是啟明中學的前任校長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默兒徑直走到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坐下，當初，她主動提出要坐到最後一排，好像要與同學隔離。恬淡的性格，清冷的眼神，讓她一直不被注目。

新來的轉學生在臺上開始自己的新學期、新打算，說話的內容好像很精彩，因為老師的眉眼間都透露著喜悅，同學們嘖嘖稱讚的私語聲，還有女生們一直的專注眼神。又一次皺眉，她乾脆拿出耳機，把搖滾音量開到最大，玩味地翻動著手中的原版《小王子》，不知道是誰偷偷塞進她的書桌的，不是譯文，而是原版。

默兒很平凡，至少目前是。儘管爺爺是德高望重的老校長，爸爸是一家頗有影響力的公司的銷售部經理，媽媽是大學教授，這樣的家庭孕育出的女兒應該是溫柔嫻靜的乖乖女吧，可默兒好像偏離了這條路線。默兒的排名一直在班上最後幾名徘徊，但又不至於滑到最低。啟明中學是全省排名前十的重點中學，每年中考都會有一百多名學生進入全省最有影響力的高中——格林高中，格林高中時一所全國文明的百年老校，從中不知走出了多少國家領導人、科學家、企業家、IT精英，一個個響亮的名字，掛在格林中學光輝熠熠的“名人欄”裡，炫耀著這所學校的光輝歷史。有無聊的人把格林高中的學生分為三個階層：成績巨好的、家裡巨有錢的、成績巨好而家裡又巨有錢的。默兒是以吊車尾的成績進入啟明中學的，平平淡淡的初中生活快要過去，好像離哥哥所在的格林高中距離越來越遠了。

……開學第一天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去了，日子也似乎一直不鹹不淡得過著。默兒是個夜貓子，因為她在晚上的精力一向比白天好，可是這天卻出奇的疲倦，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她又開始重複那個夢境，那雙眼睛，明亮而深情的眸子，清澈透明的眼神，總在默兒想要觸控時便消失。……她開始感到一陣無來由的疼痛，全身都疼痛，渾身上下撕裂般，斗大的汗珠從默兒額頭上落下，她忍不住輕聲呻吟，朦朧中彷彿感覺到一隻修長而溫暖的手撫摸她的髮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