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箭箭射中靶心,這回就命他們都向靶心上射,直到靶心再無法射入一矢,再來數各人箭數定輸贏。
兩人輪番射了數十箭,果然是箭箭中在靶心上,等到赫都射出箭筒中的最後一支箭時,那靶心已如個毛刺蝟一般,再也無有一點空隙,旁人只顧觀看,極少有人真的去數到底誰射出了多少支,只有淑懿有數,費揚古的這支箭若是射在靶心上,則兩人箭數相等,若射不中靶心,那赫都可就要略勝一籌了。
淑懿暗暗瞧一眼孝莊神色,只見孝莊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赫都,似乎對這位少年勇士頗為讚賞的樣子。
淑懿坐在臺上,乾著急使不上勁,費揚古卻不慌不忙,徐徐地拉開弓箭,手輕輕一鬆,只見那支箭帶著赤色尾羽,嗖嗖生風,如一顆火紅的流星,風馳電掣地向靶心飛去,不偏不倚,果然射中靶心,而且由於費揚古放箭之時,稍稍偏了偏箭的位置,他那支赤色箭射中靶心之時,又將赫都的一支綠色箭打落地下,這樣,費揚古竟以一箭之利,贏了赫都。
草場四圍響起震天的歡呼聲,費揚古在軍營中頗有人緣,許多好兄弟都在為他叫好。費揚古高吼一聲,飛身上馬,圍著草場轉了一週,歡呼聲更響亮了。
當費揚古所乘的駿馬奔過高臺時,淑懿使勁地衝他揮手,眼眶都溼潤了,今日費揚古一展身手,他日就算加官晉爵,也不會有人說他是憑著外戚的裙帶關係得的官爵。
淑懿等費揚古奔得遠了,悄悄看了看孝莊和順治的神色,順治精神抖擻,襟懷歡暢,孝莊看起來也頗為欣賞這位勇武的滿洲少年,臉上含著讚許的笑意,只是當她看到一旁的端慧公主悠然神往的痴痴眼神時,目光中似乎沉澱了一點灰色的東西。
射箭之後,則是更為熱烈的跑馬,仍是各組的優勝者再湊成一隊,決出勝負。只是這次就比射箭熱烈多了,十位勇士駕馭著自己精挑細選的駿馬,在廣闊的草場上飛馳,他們的親朋好友就坐在高臺上觀看,各人為自己的親友吶喊助威。
費揚古的騎術也是極好的,他從五歲起,就由鄂碩帶著,手把手地教他騎馬。這一次又是費揚古與赫都略佔上風,淑懿面色平靜,櫻紅緙絲挑金線的袖口底下,卻雙拳緊握,祈禱費揚古能得優勝。
費揚古裡頭穿著石青錦緞常服,外套鎧甲,耀目的日頭底下,顯得顯外英姿勃勃,j□j駿馬乃是大宛的良種棗紅馬,奔跑起來穩健如風,淑懿偷眼看了看端慧公主,端慧一張圓臉被日頭曬得紅撲撲的。
忽然,那匹馬向前一個趔趄,幸而費揚古騎術頗精,緊緊執著轡頭不放,才不致跌落下來,人群中早已發出陣陣驚呼,費揚古這裡才設法穩住,那馬卻又瘋了似的飛馳起來,費揚古到底是個少年,身量未足,只死死巾在馬背上,但這樣的騎法極其耗費體力,離終點還有很長距離,若是那匹馬仍舊如此狂躁下去,費揚古遲早會耗盡體力,跌落馬下。
淑懿手心裡全都是汗,卻仍是死死攥著,滿蒙勇士皆是尚武之人,就算孝莊太后這樣的女子,也不喜歡畏縮不前之人,但若是費揚古摔落馬下,萬一有個好歹……
“姐姐,擦擦汗吧!”一聲溫和的勸慰之後,天青色絹子隨即柔和地在淑懿額頭拭了幾下,因為康妃病居宮中,恭靖妃依了半仙兒的話,今日亦在宮裡誦經,所以此時坐在淑懿身旁的,是端順妃。端順妃一面執著絹子為淑懿擦汗,一面附在淑懿耳邊悄聲說道:“巴圖魯們所乘之馬,皆是跑馬之前,也就是昨兒晚上,各自選好了的,在綠營的馬廄裡過了一夜,今兒才牽出來給他們用的。”
淑懿詫異地看了端順妃一眼,又對她升起一重敬佩,本以為她是整日幽居宮中,沉默寡言的人,不想在大事上竟如此心細,想來也是,富察家求娶端慧公主之事,瞞得再嚴,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端順妃知道了,那麼今日這場騎射的意義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何用?淑懿只想要費揚古平安無事,至於過後怎樣算賬,她卻是絲毫沒有心緒去想。
費揚古貼在馬上的身子開始還穩如磐石,這時已是一晃一搖,略顯疲態,照這樣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被這匹發了狂的棗紅馬甩將下來,淑懿這時已然顧不得臉面,轉臉對孝莊說:“皇太后……”孝莊深深地看了淑懿一眼,才要開口說話,卻被草場上一個緋色影子吸引了目光,淑懿順著孝莊眼光一看,不由也是一驚,端慧公主不知何時,已然披掛上陣,乘著一匹栗色馬,蹄飛塵揚地向著費揚古而去。
一時間,孝莊的臉黑了,貞妃的臉綠了,只有順治紅光滿面,揀起一顆糖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