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笑然幫著那兩名學生收拾完新宿舍後已經很晚了,那兩名學生對他一再感謝,堅持一定將他送出了學生公齋才轉身離去。 此時天上一輪圓月高懸,因為入了冬,所以山頭上茂密的樹葉都掉得差不多了。 從男生公齋所在的棲霞峰放眼望去,可以看見山路上一排排雲母銅燈正發出微黃色的光芒,映亮了那些匆匆趕路的學生們前行的道路。 馬上就要到學生公齋的關門時間了,裘夫子正拿著鑰匙站在公齋門口大聲吆喝著,催促那些貪玩的學生趕緊跑動起來,快些回到公齋中。 曾笑然跟他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在膳堂中幹活的人吃住也在膳堂,那裡沒有門禁,曾笑然想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 他慢悠悠順著山路往下走去,沿路有不少學生認出了他,一邊往公齋跑,一邊在寒冷的夜風中吞吐著白氣跟他打招呼。 曾笑然機械性地招手回應著他們,他甚至連那些學生的面容都沒看清,壓根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跟自己說話。 此刻,他腦海中回想的全是黎蘆方才的話語,那些話在他耳邊、在他腦海中不斷縈繞盤旋,一遍遍刺痛著曾笑然的內心。 黎蘆說曾未離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受苦,每每想到這句話,曾笑然都覺心臟抽痛難受。 他不知道黎蘆說的“不見天日”的地方到底是怎樣的地方,姐姐是如何去到那恐怖的地方的?又是如何在那裡活到現在的?最重要的是她在吃什麼苦?是什麼人在讓她吃苦?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不斷從心底冒出來,那些問題就像帶著鋒利魚鉤的魚線,緊緊掛住了曾笑然這條大魚。 漸漸地,他的腳步越來越緩慢,最終停在了山路上。 曾笑然低頭看著雲母銅燈在自己腳底投下的陰影,雖然四周一片光明,但他的眼神卻被陰影吸引,並且無論如何都無法從中脫離出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陷了進去,黎蘆的話就是他腳底的那片陰影,本是最該被忽略的東西,此刻卻如一道漩渦,無情地將曾笑然吸了進去。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中生根發芽就很難再剷除掉了,曾未離失蹤的事情對曾笑然來說至今不可接受,他不可能不去調查清楚這件事,也不可能忽視黎蘆說的那些話。 曾笑然握緊了被夜風吹得一片冰涼的雙手,經過這些年的鍛鍊,他變強壯了,有得是氣力,就算黎蘆是故意騙他的,曾笑然覺得黎蘆的陰謀也很難再對自己造成傷害了。 想到這些,他終於定了定心神,此刻身後傳來公齋落鎖的聲音,有幾個差一步沒來得及回到公齋的學生正在跟裘夫子求情,而裘夫子訓斥他們的聲音響徹雲霄,即使曾笑然已經走出很遠,依然聽得十分清楚。 曾笑然想,只要黎蘆今晚不死,明天他就要去找黎蘆問清楚這件事,他必須知道曾未離在哪裡,並且一定要去找她。 如果最終發現黎蘆還在欺騙自己的話,那他可能會選擇終結黎蘆的生命,哪怕這樣做的代價是離開天工學院,從此亡命天涯。 做好決定之後,曾笑然迎著夜風繼續往膳堂走去,此時山道上已經沒人了,夜風寒涼,使他不由拉高了衣襟,快步朝膳堂跑去。 可是沒跑幾步,山道一拐,迎面一個人影撞了上來,曾笑然眼疾手快趕緊側身躲開了,兩人才沒有撞到一起去。 對面那人明顯也被他嚇了一跳,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了一番,才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莊夫子?這麼晚了您著急去往何處啊?” 見莊夫子滿臉焦急的模樣,曾笑然疑惑問道。 “去長老院。” 莊夫子抬袖擦了擦臉上的薄汗,見曾笑然是從男生公齋方向來的,便急聲問道:“公齋落鎖了嗎?” 曾笑然趕緊點了點頭,又問:“您大半夜去長老院?那些長老們應該早就睡了吧。” “睡了也得起來,煙瘴之地出了大事,那幫老東西們以後別想有安穩覺睡了!” “煙瘴之地出了事?!” 曾笑然立刻緊張問道:“出了什麼事?嚴重嗎?祝哥他們還好嗎?!” 莊夫子急躁地抓了抓頭髮,搖頭道:“不知道,他們今早傳回訊息之後就失去了音訊,現在整個隊伍都失去了聯絡,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究竟如何。” “如果只是沒法聯絡上他們的話,您是如何知道煙瘴之地出了事呢?”曾笑然問道。 莊夫子攤開手,藉著頭頂雲母銅燈的光線,能看見他手中握著一道靈符,那靈符顏色老舊,上面寫著一行曾笑然看不懂的文字。 “這是什麼?傳音符嗎?” 曾笑然撓著臉頰疑惑道:“可是看起來好像跟我們學院的傳音符不太一樣……” 他跟著祝新年他們混了這麼久,一些基礎的靈符也都見識過,莊夫子手上的這道靈符看起來與傳音符最為相似,但又有些許的區別。 “是傳音符沒錯,每個學院的傳音符邊角花紋都不一樣,這是楚國天工學院至少二十年前的傳音符制式,上面寫的是楚國文字,意思是……”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