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天工學院設卡攔截,馬車不敢走官道,只能在小路上疾馳,由於道路不平,馬車內部也顛簸地厲害。 裴少橋好幾次都差點被顛吐了,他臉上還帶著傷,又一直沒吃什麼東西,精神本就萎靡不振,被這麼顛簸一路,整個人臉色青白,看樣子好像隨時都要撅過去。 祝新年看他臉色實在不好,怕他身體承受不住,正欲張口要求馬車停歇半個時辰,沒想到車外一陣“籲”聲,他們竟然到地方了。 為了趕路,他們數天未曾停歇,只在沿途換過幾次馬匹,駿馬一路飛馳將他們送到此處,也花了整整四日時間。 現在是第五日清晨,天剛矇矇亮,路上還沒有什麼行人,馬車停在一間不起眼的尋常民居門口,院子中有個正在彎腰從水井中取水的老伯。 雖然對方已經頭髮花白,看似和尋常百姓沒有區別,但祝新年一眼就看出了對方並非尋常百姓,因為尋常百姓遠沒有如此銳利的目光。 坐在祝新年對面的那名黑衣人首先下車去,站在籬笆院牆外對著老者一揖,道:“鞠太傅,人已經帶到了。” 老者慢慢直起腰身,他並未說話,而是招招手,示意將人帶進屋中。 黑衣人回身朝祝新年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知道祝新年正隔著車簾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便沒有回到車邊來請他們。 祝新年回身把裴少橋拍醒了,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診治,裴少橋臉上的傷口有些發炎,留疤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裴少橋迷迷糊糊地看了祝新年一眼,他眼球上全是血絲,看起來精神萎靡不振。 祝新年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裴少橋正在發燒,估計是傷口感染髮炎了,再不治療的話情況會很危險。 “我們到地方了,先下車,我想辦法讓他們給你找大夫。” 裴少橋眨了眨眼睛,手腳虛軟地跟著祝新年下了車。 此地的氣溫比太平川略高一些,祝新年在下車的時候朝街道兩側張望,在其中一處屋子上看見了一面招牌,上面的文字卻並不是秦國的字型。 春秋戰國末期,諸國之間的文字尚未統一,由此祝新年可以判斷他們已經被帶出了秦國,而根據字型與氣候,他判斷此地應該是趙、魏一帶。 趙國一向是想殺掉祝新年的,不可能再把人帶回自己國家,所以此地只有可能處於魏國境內。 一提到魏國,祝新年首先想到的就是黎蘆,他是魏國太后的親戚,完全有能力把祝新年從秦國劫出來,而且黎蘆一向詭計多端,要說是他謀劃了這件事,倒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祝新年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回顧歷史,並不記得魏國有姓鞠的太傅,而按照這個姓氏與官職縱觀整個春秋末期,他只能找到一個對應的歷史人物。 那就是燕國太傅——鞠武。 鞠武在歷史上的具體生卒年月不詳,祝新年不能確定他此時的具體年紀,但他是燕國太子丹的老師,幫助太子丹促成了荊軻刺秦王的歷史典故,想來與剛才進屋去的那個老頭年歲相仿。 確認了其中一人的身份,祝新年便可以推論出這群將他大老遠綁來此處的人其實並不是魏國人,而是更遠方的燕國人。 此時的燕國國君是燕王喜,那可是位歷史上有名的國君,以落井下石、殺子求饒留名青史。 但就是這樣一位昏聵無能的國君,身邊卻偏偏有幾位非常聰慧的謀臣,而其中一位就是剛才那個老頭,太子太傅鞠武。 燕國的謀臣心思細膩,腦子格外好使,所以設計圈套的能力也遠超過其他國家,其中在歷史上有名的事件就包括但不限於“燕國太子丹質於秦卻偷跑回國”以及“荊軻刺秦”。 這個國家的人似乎總喜歡設計一些非常複雜的計謀,且先不論這些計謀究竟有沒有用處,但光看他們偷偷買通秦國郡守,綁架“天命助秦”者,又不敢帶回燕國,偏要在魏國地界上見面,如此彎彎繞繞,可見其幕後之人心思狡詐。 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就為了見祝新年一面,這倒是很符合祝新年對燕國人的刻板印象,也令他“受寵若驚”,不知道燕國究竟有什麼目的,要如此大費周章地見一個還未與秦王認親的所謂“秦王胞弟”。 他和裴少橋跟著黑衣人進入了屋中,由於今天是個陰天,屋中光線昏暗,所以桌上點了一盞油燈,而燕國太傅鞠武就坐在桌邊看著他們。 為了防寒,地上鋪了大塊的獸皮,這種厚實的獸皮在其他國家並不常見,而燕國常年嚴寒,最喜愛獸皮一類可以防寒的東西。 鞠武伸手指向面前的空座,祝新年也不跟他假意客氣,徑直走了過去,在鞠武正對面坐了下來。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雖然祝新年身邊一直不乏一些赫赫有名之人,但那些人大多沒有在後世史書上留下任何記載,可鞠武不一樣,他的姓名一直伴隨著燕國走完了這個國家最後的時刻。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