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被重新關上,房間內陷入了死寂。 少了一個人,空間變得寬敞了一些,但身在牢房中的三個人都沒有動,沒有人想去佔據那壯漢留下的那點少得可憐的空間。 “煉丹沒有錯,錯的是教授煉丹的人,道法也沒有錯,錯的是傳授道法的人……” 昏暗的環境中,書生突然發笑,只聽他一邊笑,一邊倒氣,此時此刻,不解、憎惡、怨恨、憤怒、無奈和悲涼感同時體現在他身上,令他的笑聲無比複雜,但卻讓聽者除了搖頭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光碧樓十二執教仙人,掌握著從天人境飛昇虛空境的方法,所有想要飛昇虛空境的人都要選擇其中一人拜師,傳道授業之後才有飛昇的機會,這天工城中所有人,都是十二執教仙人的學生,如果因為要迫害其中某一位仙人便要殺害她所有學生的話,那這天工城馬上就要血流成河了。” 斬草藥除根,這句話凡人都明白,天人又怎麼會不懂? 祝新年沉默地想著,難怪剛才這書生用“清算”一詞來形容這場風波,清算、清算,就是要將異己者全部剷除才叫清算。 親眼看見那名丹修漢子只是因為上過十二執教仙人的課就被帶走殺害,由此祝新年便能確定這事一定與魔主脫不了干係,若背後沒有魔主撐腰,天工城的管理者就算殺心再重也不可能如此殘殺無辜,畢竟他們都生活在天界,天界其他四城的管理者豈會坐視不管? 但如果這一切的背後加上“魔主”二字,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首先問仙城的城主星白就肯定不是魔主的對手,陸夜雖然是虛空境,但能在魔主手下撐多久還猶未可知,昆崚丘和蓬萊海的管理者也都是虛空境,他們在魔主面前都是螻蟻,而對於魔主來說,踩死一隻螻蟻和踩死一群螻蟻都只是抬一抬腳的事情。 祝新年面色沉重,雖然在這昏暗光線的遮掩下他的神情不為外人所見,但得知魔主在天界作威作福的事情,他內心還是非常焦灼的。 從前魔主在人間大開殺戒時無人能阻攔他,沒想到他到了天界依然肆無忌憚,雖然滅世神與毀滅同生,但這世界上當真沒有人能阻止他嗎? 揣著這樣焦躁不安的心情,祝新年在天工城牢房中待了一天一夜,那群執法者說是要請城主來一起審他,但祝新年卻遲遲沒有等到城主星白的到來,不知道這其中是出了什麼問題。 第二天一早,牢房的門開啟了,卻不是來找祝新年的,而是來通知那瘦長書生的死期已至。 那書生倒顯得平靜,他是個符修,雖然手邊沒有算籌,但昨夜還是給自己卜了一掛,符修中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不算自己的壽數,昨夜他預感自己已無活路,便借膽試問天機,得到的結果便指向今天上午。 此時見執法者要進來拖自己,書生伸出手來制止了他們,自己站起身來,抻了抻壓皺的衣袍,正色問道。 “我可以赴死,但我要死得明明白白,你且告訴我,十二執教仙人傳授的道法哪裡有錯?” “道法沒錯,錯的是人,錯的是你剛好看到了這個有錯之人寫的道法,所以你也有錯。” 執法者的回答令書生仰頭大笑,旋即高聲道:“好好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日我輩赴死,願留魂魄不散,且看天日昭昭,爾等如何自食惡果!” 書生猛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整理抬手整理發冠,隨後大步踏出牢房,慨然奔赴刑場。 牢門再一次重重關上,此時整個牢房中除了祝新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之外再也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短短一天之內,這個小小的牢房中就死了兩個人,祝新年無法計算整個監區死了多少人、無法計算整個天工城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這場風波是僅僅影響天工城一個地方,還是會蔓延到整個天界,甚至連人界和九幽也會受到牽連。 事情發展得如此之快遠超祝新年的想象,看來天工城的管理者也知道“兵貴神速”這句話,屠刀落下得越快,留給敵人的反抗時間就越少,清算就越容易。 但祝新年等不了了,他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或者將這裡的訊息傳遞出去,告訴陸夜或者城主星白,不說讓他們插手這件事,起碼讓這場戰火不要蔓延到問仙城去。 祝新年檢查了一下氣海中的靈力恢復情況,經過一天一夜的積攢,天匙靈核已經為他恢復了八成左右的靈力,木皇甲和品階術法都可以正常使用,衝出這個監區應該不太難,難的是如何跨越結界回到問仙城去。 那道能瞬間燒斷青風藤的結界令祝新年十分發愁,如果用木皇甲強行去闖,很有可能會給木皇甲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傷,他想傳音出去,可他的靈力顯然不能透過結界,不然青風藤也就不會被燒斷了。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往往惡向膽邊生,祝新年心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無法離開天工城,那就儘可能在天工城中大鬧一場,引起問仙城那邊的注意,而天工城中什麼東西最引人注目呢?當然是那座金碧輝煌、通天貫地的光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