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靜心中的天平,早就因為她身上的這件據說出自劉皇后之手的衣服,而脫離了她的理智,完全一面的傾向了劉皇后。
沈美人之後,那位地位最低的李才人,誦了一首她做的小令,不是特別出彩,倒也應景和韻。
按說李才人才是皇帝宮中最可憐的人,皇子是她生的,卻過繼到了皇后名下,擔任教養之職的,卻是與她年齡相近的楊婕妤。
可是,李靜看著她,卻起不了的同情之心。或許真的是先入為主了,她把那個嬌顏中難掩愁苦的李才人,看作了不守本分,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當然,這件事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坐在上位的皇帝。明明已經有妃子了,怎麼還能吃自己苦戀了二十幾年的戀人身邊的侍女呢。
這件事,做得太缺德、太不地道了。
不過,想到劉皇后最終卻是因為那個皇子才登上了後位,李靜又覺得,皇帝和劉皇后之間,倒是一個不怨一個。
劉皇后有容乃大,皇帝雖則管不住下半身,卻並未因為寵幸新人,而忘卻舊人。
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皇帝這“一家”坐在一起,李靜心中,對於劉皇后和皇帝三十多年的感情,卻不再覺得可貴、羨豔。
這份感情,與李靜心中“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相去甚遠。
在李靜胡思亂想之際,劉皇后的侍女綠蘿抱著蘇暢為李靜重金買來的那一把與焦尾同樣質地的出自名匠之手的古琴出場。
起先,李靜本也是想彈奏一首技藝高絕的古琴曲的,可是,沈美人高山流水都彈奏出來了,李靜要是再炫耀琴藝,把沈美人比下去了,是她對后妃不敬,比不過沈美人,有辱了她師傅解容子第一琴師的聲名。
好在,端午節的文會,本就不是特別正式的宴會,或者說,中國人宴會上的獻技,最重要的,從來不是技藝本身。
李靜微微權衡,彈唱起了她初入京城時,聽薛豔姑娘彈過的晏殊的那首《浣溪沙》。
彈奏《浣溪沙》
李靜一曲奏畢,宴廳中出現了短暫的詭異的沉默,隨後,是刻意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
李靜剛剛演奏的晏殊的《浣溪沙》,是文學史上評價很高的流傳千古的文采很高的詞曲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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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那之前,在這個時代,它首先是汴京城中群芳閣花魁名妓薛豔演唱了一個多月的成名曲。
眾所周知,薛豔以前就以琴藝名動京城,而那首《浣溪沙》,更是讓她擊敗了群芳閣的花魁娘子,一舉成為群芳閣,不,是一時之間汴京城中風頭無兩的新花魁。
而那首最先由她公開演唱的《浣溪沙》,有意無意間,也就成了她的每位裙下之臣必點的保留曲目。不管是真懂得欣賞詞曲意境的客人,還是半懂不懂附庸風雅的客人,還是那些完全不懂得欣賞的紈絝子弟,每個出得起纏頭的人,都會點這首《浣溪沙》。
不誇張地說,這段時間京城最紫紅的歌伎,薛豔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薛豔這樣的風頭無兩,幾乎已經到了婦孺皆知的程度,她夜夜演奏的這首《浣溪沙》,自然也是整個京城,男女老幼,耳熟能詳。
與這首詞曲的名動京城相對的,卻是它被打上的瓦肆勾欄的烙印。
儘管這首詞是昔日的“神童”,如今皇上跟前正紅的太常晏同叔所作。可是,這一事實本身,並沒有抬高這首詞曲的身價。
當然,也沒有對晏殊的聲名產生什麼影響。畢竟,作曲填詞,從來都不過是一個“玩意兒”,正統士大夫看重的,還是文章詩賦。
而飲酒狎妓,在這個時代,也是文人之間,附庸風雅的稀鬆平常之事。偶爾為交好的歌伎隨手寫一篇詞曲,別說晏殊的只是傷春之詞,哪怕他夜永酒闌之際,寫下閨房之樂的豔詞,被人知曉,也不過是知曉的人私下之間的笑談,和交好的友人的促狹而已。
既不會太影響晏殊的聲名,更不會影響他的仕途,這個時代,還沒有“公務員的作風問題”。
但是,這首詞既已被貼上了名伎薛豔的標籤,就不能再登上大雅之堂,李靜這種新近冊封的郡主,作為大家閨秀,別說彈唱,不合於禮的東西,聽了,都有失身份教養。
她這樣公然彈奏這一曲,不僅是壞了她自己的聲名,更是兩個耳光左右開弓扇在了皇帝和皇后身上,尤其是皇后,雖然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但是,父親早逝,早年為了生計,她還在勾欄瓦肆演唱過大鼓詞。
這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