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時,他才知道,他曾經做過多麼讓人髮指的事,他哪裡還有這個心思,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荊無言恨道:“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她,先是自恃勇力,欺負她一個被人追殺的弱女子,和落井下石有什麼區別?之後,你安然養傷,不理不問,任她受盡世人唾罵,任她受盡世人白眼,在路人嘲笑,親人鄙棄中忍辱偷生。你多高的姿態,一道聖旨,娶她過門,以為對她有千般的恩,娶進門之後,就當她棄妃,還把她從正院趕到偏院,任你的側妃對她挑釁羞…辱,聽而不見,聞而不管,娶了一個又要再娶一雙。現在,你還再一次讓她重受那番痛苦,讓她身心俱傷。司城玄曦,你枉為男人!”
司城玄曦抬起頭來,彷彿被罵的不是他一般,他只機械般地,迷茫地道:“她在哪裡?”
荊無言一怔,只想著弄清原因,又因為這個原因氣昏頭,光顧著罵他了。現在罵他有什麼用?得知道,宵露去了哪裡。
她那麼傷心離去,甚至知道司城玄曦可能對桃花閣有所動作時,先一步將桃花閣轉讓到他的名下。現在,她手中有五千兩銀票,這五千兩,可以讓她走得很遠,也可以讓她真正把自己藏起來。
荊無言暗罵自己,怎麼那麼昏呢?當時明明看出宵露表情不對,臉色不對,可是,當她轉讓了桃花閣,又和他細細討論去西啟的貨物應該走哪條路,應該怎麼走,應該從西啟進什麼貨回來時,被她臉上的專注所欺騙,以為她僅僅只是心情不好。
他卻不知道,她竟然受過這麼大的委屈,竟然再一次承受了那種讓她絕不願意再想起來慘痛經歷。
司城玄曦混蛋,他又何嘗不是,枉他還曾經說過要照顧她,枉她把他當成了哥哥,他竟忽略了她的傷,她的痛。
如果他當時留心一些,令幻影門的兄弟們多加註意,也不至於讓她走出他的視線之中,資訊之外。
現在,宵露去了哪裡?
她會去哪裡呢?雲隱村,不會,宵露既然心傷,就絕不會去一個司城玄曦能想到,能找到的地方,雲隱村裡有她的娘,她連桃花閣都有所安排,怎麼會去攪得她的娘不得安心?
司城玄曦喃喃道:“舊宅,她有一片舊宅!”說著,從地上爬起來,不再理荊無言,滄桑而踉蹌地向外跑去。
看著他的背影,荊無言心中輕輕一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個訊息於司城玄曦的震撼程度,他不是沒有想到過。司城玄曦傷於母妃之死,一直用冷漠和殘酷來掩飾自己的內心,其實他的心中一直有一片最脆弱的地方,只是,他掩飾得很好。
這個訊息,似乎堪堪擊中他的脆弱。
他以為自己頂天立地,無愧於人,現在才知道,他竟然欠下了藍宵露這麼多。他甚至不用去向葉公公求證,已經相信,當初,他是用她解了毒。他毫不懷疑,也終於釋懷,為什麼豐滿柔盈如王嫻婷,他不屑一顧,可是面對藍宵露時,心中總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溫柔和憐惜。只是以前,他沒有留意,而且,即使留意他也不相信。
現在才明白,即使是失去意識之時,在他的心中,對這個他曾經傷害過的女子,還是有那麼一份愧疚潛藏在內心之中,所以,他憐,他惜,然後,在她展露的風華中,他不知不覺沉淪,卻又為她的無動於衷生氣,為她的無心無肺懊惱。
他和她,似乎從沒好好相處,可是,他和她,卻從來沒有斷過糾葛痴纏。
他越來越注意她的時候,也就越在意她的態度,可是,她仍是那麼清清淡淡,仍是那麼大大咧咧。也許,不是她沒心沒肺,只不過,知道他給不起,所以,寧願讓自己沒心沒肺。
司城玄曦衝出去時,荊無言也跟著追了出去。
舊宅,藍宵露是有一處舊宅,但是,荊無言並不抱希望。他心中甚至掠過一絲隱憂。宵露為什麼要把桃花閣託付給他,為什麼還要那麼細緻地和他探討這次運貨往西啟的細節?也許,她沒有想過在短時間內出現。
她知道,他是玄曦的好朋友,她也知道,他對她是真的好,好到只想要她幸福開心。如果他知道她在哪裡,他一定會告訴玄曦。
宵露這是為了防止他洩露她的行蹤,誰也沒有告訴啊。
他現在唯願,時間還短,他發動幻影門的弟子,聯同燕王府的人一起,能把她找回來。
舊宅,清冷的陽光照在庭院中,人去屋空。屋內,卻散著十幾份休書。每一份,都是用硬筆所寫,按了手印,落了日期。
透著決絕,透著悲憤,透著心寒。
她來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