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抿成一條直線。
場面一時十分尷尬,蘇紹惟咳了一聲,只好親自暖場,一把接過言霄手裡的酒杯:“我喝,我喝,言少爺,先乾為敬了。”
言霄似笑非笑地看他嗆了一口。
看來蘇家家訓對於男兒還頗嚴格,蘇紹惟確實不大會喝酒。
謝邈撇撇唇,也拿起盤口壺給言霄斟了一杯酒,“言少爺敬了在下,這一杯,我自然也要回敬。”
言霄面色淡淡的。
“還是,言少爺的病情……”
言霄冷笑了一聲,“鎮國公行伍之人,看不起一介病夫也是應當的。”
場面頓時更冷了,蘇紹惟只好又一把接過謝邈手裡的酒杯,“我喝我喝,姐夫,我代言少爺喝。”
說罷又一飲而盡。
謝邈和言霄兩人神態都恢復如常,可蘇紹惟卻是心驚膽戰。
席面上兩杯酒,真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啊。
到最後,筵席畢,謝邈和言霄倒是無大礙,只留下一個被酒泡暈的蘇紹惟。
用過午膳,言霄就攜著蘇容意回家了。
入了家門,兩人解了頭髮準備午憩。
言霄躺在美人榻上翻了幾頁書,就擱下了,向她抱怨,“謝邈這人,倒是比之先前穩妥些了。”
從前他不把謝邈放在眼裡,如今倒是覺得要除掉他也非三兩日功夫。
蘇容意坐在桌邊做女紅,也道:“畢竟經過了逆王逼宮一事,他總歸也是長進的。”
其實她心裡覺得,是謝微的死才促成了今日的他。
畢竟謝微一直都是謝邈的牽絆,如今沒了牽絆,他無甚可怕的,行事自然也少了顧及。
言霄挑眉,“倒是你那個二姐,跟著這樣的人過日子,竟還過得不錯。”
蘇容意逮住機會揶揄他,“蘇容錦的肚量和心性確實夠大,畢竟是言少爺你曾經也瞧上過的人。”
他笑,“我瞧上她?我瞧上誰你不知道?”
他那會兒破壞蘇容錦和謝邈親事的時候,蘇容意心裡可從沒想過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怎麼知道這個,你倒來問我。”
言霄“嘖”了一聲,“那樣的女人也是少見,我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俊彥放在她面前,她就不曾動心,還要去嫁那謝邈。”
蘇容意知道他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她難得湊趣,“誰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呢,她藏得那樣深,誰都看不出來,人家未必心裡沒對你留個念想。”
言霄笑著坐起身,“娘子這是在吃醋呢?還是因為我是你夫君,你便覺得我千好萬好,誰都該對我留個念想?”
蘇容意也笑起來,“沒臉沒皮。”
“不過啊,”他雙臂往後腦上一枕,又閒適地翹起腿,“蘇容錦嫁誰都好,她命不好,偏嫁了個謝邈,謝邈此人極心冷,對於妻兒恐怕是沒什麼擔待的。不過蘇容錦也委實虛偽了點,這世上的人活著,皆是為了自己,你不為了自己,是沒人會來為了你的。”
這樣的話,哪家公子都不會說,但是言霄對她是百無禁忌的。
蘇容意放下手中的針線,覺得他難得見事也這麼清楚,還是後宅女子之事。
“怎麼了?瞧我做什麼?”言霄問她。
“只是覺得你說得很對。”
他聳聳肩,“女子在世間過活本就艱難,若還弄一套聖人標準來折騰自己折騰旁人,還要不要過日子了?我們家便是最沒規矩的,父親從小就教導我,以世間大道為正,繁文縟節,皆是虛妄而已。”
所以他從來不覺得蘇容意的性格有任何問題。
或許她自私,冷硬,不擇手段,可是她的本心卻善,對無辜之人絕不拖累半分,對助過她的人傾囊以報。
她活得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蘇容意的心中有些暖意流過,第一次覺得嫁給他是多麼正確的選擇。
他行事雖然不羈,甚至有些任性妄為,可他是從心底認同她的,不以世間標準為評判。
是啊,何為大道呢?
是氣節,是尊嚴,是仁義,是明辨善惡,是問心無愧。
所以他永遠不可能喜歡蘇容錦那般的假人。
“九鴻。”
她第一次喚他的字。
言霄愣了一愣,“你……”
“怎麼了?”她笑了一笑,看在他眼裡是極溫柔的一抹笑靨,“我覺得這稱呼很好。”
言霄突然臉上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