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間,是天國和地獄的區別,季碧菡原本想著好不容易華晨宮解禁,能離開慶元宮那小小的宮闈,可如今的慘境,還不如在慶元宮裡困一輩子呢。
黑暗具有著強大的魔力,能將一切原本並不可怕的事物變得猙獰,也能將原本可怕的事物所帶來的恐懼放大百倍,長期被關在詔獄的人,神智難免都會產生問題,這也是黑暗中不斷傳來怪響的本源,那一陣接著一陣的哀嚎和低吟,彷彿一把巨大的鼓錘,聲聲都在震擊著季碧菡的心。
季碧菡站在黑暗之中,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瘋掉了,她眼前開始漸漸出現本來應該存在她思想中的虛幻事物,伴隨著一聲邪魅悠長的嘆息,季碧菡衝著聲響扭過頭去,竟然看到了那邊的柵欄之外,站著一個身穿白衣,滿身是血的女人。
“啊!”季碧菡尖聲驚叫,可眨眼之間,那頭又空空如也,她緊繃著的心還未平息,眼角卻又瞥到了一抹綠光。
一對綠色的眼睛正在離她不遠的柵欄之外,一閃一閃,季碧菡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吱,吱,吱…”那綠色的眼睛處,傳來了尖銳的聲響,季碧菡的心這才稍稍地緩了下來,原來是一隻耗子。
“這樣遲早自己嚇死自己。”季碧菡閉上了眼,她想只要什麼都看不見,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她打算找個地方睡下來,可是摸索了一番後她不禁大為叫苦。
這是詔獄啊,本來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根本連被褥都沒有,也不會有。
季碧菡猶豫了許久,在又被那淒厲古怪的哭嚎折磨了好一陣之後,她咬了咬牙,狠心地躺在地上捂住了耳朵閉起了眼。
詔獄好冷,冷冰冰的地板,冷冰冰的空氣…
季碧菡的背被地上的石磚烙得一陣陣生疼,翻身之際,她發現自己的臉已經躺滿了委屈的淚水。
季碧菡根本無法入睡,而且閉上了眼睛之後,聽覺變得更加地靈敏,那些原先並不響亮的恐怖聲音,此刻正想方設法地鑽進季碧菡的耳內鼓吹喧闐,而幻像,則更加近在咫尺。
季碧菡絕望之際,忽然黑暗的通道黃光泛現,規律而又緩慢的腳步聲漸漸響起,有人來了。
“你還好麼?”
沈綸抱著一大團東西,出現在了季碧菡的牢房前:“大老遠就能聽到你在這兒鬼哭狼嚎。”
與他同行的錦衣衛開啟了牢房的大門,季碧菡看清了沈綸手上抱著的東西,是一大床的被褥。
“你們慢慢聊,我去找趙離有些事。”又是那熟悉的錦衣衛,他開完門之後就離開了。
“他叫李安過,我摯友,”沈綸目送錦衣衛離去後進了牢房,“大部分人剛來詔獄的時候都會害怕,不過時間長了就沒事兒了。”
季碧菡抹了抹臉上的淚:“你怎麼又回來了?”
“季大小姐金枝玉葉,來到這種地方,若是不好生護著,恐怕還撐不到問詢,就要被嚇死了。”
沈綸將被褥鋪到了地上。
“扯淡,我才不怕。”季碧菡強撐著頂了一句。
“是,不怕,我走了。”沈綸拍了拍地上的被褥。
“別…”季碧菡脫口而出。
沈綸回頭:“你不是說你不怕麼?”
季碧菡臉一熱,低下了頭。
沈綸冷哼兩聲,牢鎖上鎖的聲響重新響起,季碧菡慌張地抬起頭來,卻發現…
牢門已經鎖上了,可是牢房裡多了一個人。
“你幹嘛…”季碧菡心裡一驚,不由得往牢房角落挪了挪。
沈綸靠著牢房門坐了下來,戲道:“這麼久以來都是我關犯人,如今來這體驗一下階下囚的感受,對以後辦案和刑訊會有所幫助。”
“隔壁那麼多空的牢房,為什麼要偏偏在我這兒啊!”
“為了拉近和被關押的犯人的距離,這樣體驗效果更優!”
季碧菡切了一聲,她躺到了沈綸帶來的被褥之上,果然舒服多了,更重要的是,有個人陪著,她心安多了。
沈綸將火把卡在牢房的木門之上,他盤腿坐在火光之下,翻閱著手上的一本小冊子。
“沈綸。”季碧菡呼喚了一聲。
沈綸抬起頭來:“怎麼了?”
“我之後會怎樣?”
季碧菡從小就聽說了錦衣衛詔獄的恐怖,相傳進了詔獄的人,除了奇蹟降臨,幾乎難以活著再見到外面的陽光。
沈綸沉默了半晌後回答:“你別想這麼多。”
“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