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島一啞,又覺得唐嶼那一聲“哥”有種說不出的溫暖。他們兄弟隔閡太久,唐嶼已經有十多年沒叫過他哥了,如今這一聲“哥”無疑代表著盡釋前嫌,禁不住讓他心頭一寬。這邊兄弟二人重歸於好,沒注意到一直在聽牆角的譚翊也如釋重負般地舒了口氣,這才放心地下樓吃飯去了。
☆、第一零二章
譚翊這頓飯吃的時間挺長,主要是想給他們兄弟兩個留出單獨相處的空間,又覺得今天豬肝粥的味道還行,就去食堂買了份小炒肝尖,慢悠悠地吃完,這才拐去醫院小賣部給唐島捎了瓶柚子茶上來。
唐家兄弟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話可說,唐島一貫寡言,唐嶼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一時腦熱就把所有的想法和盤托出,然而破罐子破摔的勇氣並沒能維持太久,到現在已經尷尬得不行,巴不得自己能趕快暈過去才好。唐嶼雖然在譚家父子和好的過程中扮演了完美的心靈導師角色,然而這和自己親身上陣相比,又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因為母親的影響,他對家庭方面一直十分看重,葉天峰雖然也評價過“你這樣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但唐嶼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他一方面對唐島在自己面前以哥哥自居感到非常不滿,一方面又對唐島的“人間蒸發”頗為擔心,幾年下來十分矛盾,而這種矛盾又在唐島臥底結束平安歸來後達到了巔峰。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唐島,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葉曉瀾的死。葉曉瀾是葉天峰的女兒,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更是他未來的嫂子,他當然知道唐島心裡十分難過,所以他才一直對試圖改善他和唐島關係的葉天峰避而不見,是因為他同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葉天峰。
他或許知道譚翊想要什麼,所以才能對譚家父子間的關係出言勸解,但他可能從來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葉天峰的所作所為固然令他感到十分難過,但也誠如他自己所說,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那一瞬間,他才發現“活著”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其實他和譚翊一樣,都是對家庭心懷期待的人,但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同樣張牙舞爪到言辭刻薄的地步,慢慢就讓試圖接近的人也覺得身心疲憊,到最後也只能是困獸罷了。他和譚翊站在彼此互補的一面,他可以代替譚翊說出後者對譚靖昀的真實想法,譚翊同樣可以代替他對唐島有所表達。
正因為在唐嶼昏迷的這段日子裡瞭解到了這一點,唐島才最終決定不再反對唐嶼和譚翊之間的事,他透過譚翊慢慢了解唐嶼,為此才更感激譚翊能一直陪伴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
但因為兄弟兩個在表達方面的技巧都十分欠缺,相對無言導致的結果就是還是冷場了。
譚翊剛一回來就撞上這個十分詭異的情形,唐嶼一臉想要暈倒的表情,相比之下唐島則顯得十分欣慰,甚至還在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譚翊故作疑惑地“嗯?”了一聲,隨手把買來的柚子茶遞到唐島手上,笑道:“給。”
唐島道:“謝謝。”而後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譚翊道:“不多坐會兒了?”
唐島道:“局裡還有事兒。”又叫道,“阿嶼。”
唐嶼道:“怎麼了?”
唐島似是有話想說,最終卻只搖頭道:“沒什麼,你好好休息吧。”說完出去了。
譚翊重新坐回到唐嶼身邊,見碗裡的粥幾乎沒動,好奇道:“你們兩個說什麼了?”
唐嶼顧左右而言他:“你們兩個關係不錯啊。”
譚翊道:“一般般啊,怎麼啦?”
唐嶼道:“你跟他說什麼了?”
譚翊道:“沒什麼啊,我跟你哥還能說什麼,還不是說你說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唐嶼無奈道:“你還說我呢,你就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譚翊聳聳肩道:“我?我跟我爸不是挺好的嘛。”說著端起粥碗,見裡面的粥已經涼了,又問道,“都涼了,你還喝嗎?喝的話我拿去微波爐那兒給你熱熱。”
唐嶼道:“先不喝了,我有話想問你。”
譚翊見他一臉嚴肅,一時之間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問自己什麼,不由得疑惑道:“怎麼了?”
唐嶼道:“你當時你怎麼知道是葉伯的?”說的是兩人被困在地下室的時候,他當時已經燒糊塗了,沒能察覺到來者的身份並不奇怪,但譚翊和葉天峰只見過一面,又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啊?”譚翊道,“你說這件事啊,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直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