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起處正是蘇落的帳篷,他腦袋嗡的一聲,手裡的酒囊啪嗒落地,身子如射箭,須臾來到即將燃盡的帳篷處,所有人都在忙著救火,雖然水源近在眼前,然而並無汲水所用的桶啊盆啊等物,唯有用胡楊枝奮力的撲打,怎奈沙漠乾燥,略有微風,本來帳篷就不大,眨眼也就燒了乾淨。
“人呢,人呢?”穀梁鴻已經管不得避嫌不避嫌,左右的喊著蘇落,他斷定沙漠之王的手下就是公孫老爺僱請,並把自己調虎離山,其目的是蘇落,他平生第一次突然害怕,惶恐的四處尋找蘇落,他也不想想,墨飛白也在忙著救火,若蘇落不在,墨飛白恐怕跑的比他還快、慌得比他還厲害。
“這裡呢。”頹廢的惆悵的帶著哭腔的一聲回應,他循聲去看,十幾步以外蘇落靠著一棵胡楊樹悶頭坐著。
“你怎樣?”他感覺自己即將蹦出嗓子的心落回原處,趕過去問。
“燒沒了。”蘇落抬頭看看他,眼中噙著淚水,月華映襯下亮得像顆秋日的露珠,一點點淒冷。
他安慰道:“一頂帳篷而已。”
蘇落自責著:“還不如真賣給大師兄了。”
他此時才明白蘇落所謂的燒沒了,原來是指自己的那件袍子而非帳篷,風裹挾著煙塵拂過,嗆得蘇落咳嗽起來,他試著想拉起蘇落,最後還是把手縮回,俯看道:“那個不重要。”
“哪個重要?”蘇落仰頭問。
究竟什麼重要?他潛意識裡想說的是,一件袍子無非死物,感情在人的心裡呢,出口時卻換成:“人安全就好。”
蘇落低頭不語,那件袍子或許是自己和所愛之人唯一的聯絡,以後的歲月裡,無論分別遠離生死相隔,自己總還可以睹物思人,即便先死的是自己,也還可以帶著這件袍子合葬,現在袍子沒了,兩個人中間還有什麼聯絡?難道是那個討厭的病癆鬼穀梁卓文嗎。
她扶著胡楊樹站起,打量面前的穀梁鴻,思量要不要衝過去扒下他身上的這件來頂替,他喊非禮的可能性不大,搞不好會讓他以為我十七歲的年華就對男歡女愛充滿飢渴。再看看他頭頂連根固發的簪子都沒有,一根錦帶把頭髮隨意束起。又看看他腳下,牛皮的短靴倒是不錯,但聽聞女人要男人什麼都不能要男人的鞋,這是預示他遠離你之意。
她失望至極,不知何時墨飛白插入她和穀梁鴻中間,其他人也隨之過來,蘇落和春好的帳篷沒了,眼看夜深,氣息冷的如立冬,必須給她們安排住宿之地。
“在我的帳篷裡。”墨飛白道,蘇落從小他背過抱過哄過,將來也是師父許給他的娘子,所以他覺得兩個人同住一頂帳篷沒什麼不好。
墨緋煙冷嘲熱諷的:“穀梁世家的少奶奶豈能和你住在一起,你不要臉穀梁世家還要臉,我的帳篷留給她和春好,我同你一頂帳篷,我們是兄妹,以往出行經常同住。”
墨飛白驀然瞪向她,一雙丹鳳眼再無美感可言,只覺如利劍,心說墨緋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剛剛蘇落的帳篷是你燒的,你的目的不就是想同我同居一處嗎,我偏不隨你心願,蚊子似得哼哼出,“休想。”
穀梁卓然一邊道:“墨公子可以和我擠一起住,不過,你考慮一下我白日的提議。”
什麼提議?把他年僅十三歲或八歲的堂妹許給墨飛白為妻,墨飛白愛嗤之以鼻。
眾人紛紛想把自己的帳篷讓給蘇落,只是每一個馬伕的帳篷內都有貨物,這也是他們為何皆是單獨睡一個帳篷的用意,高薪酬當然有高風險,各管一攤,貨物丟失,他們負責按價賠償。
“別爭了,我和卓然擠一處,蘇落和春好住我的帳篷,就這麼定了,都去睡覺,明天還要趕路。”穀梁鴻下令,沒有人再多言,紛紛退回自己的住處。
燒沒了袍子蘇落雖然心情不好,但能住在穀梁鴻的帳篷,這是他給自己發的安慰獎嗎?
她略略舒口氣,帶著春好進入穀梁鴻的帳篷,看小榻上丟了他的衣服和幾本書,亂糟糟的,忙和春好一起整理,無意間從枕下發現一個錦盒,好奇的開啟,裡面是隻手釧,當然是女人佩戴之物。
蘇落心道,原來他不喜歡鄭氏不喜歡董竹音不喜歡張初五,是在外面有個心上人,不用說,這個手釧是他的心上人贈送的定情信物,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那枚銅錢,和人家一樣的用線串著,人家串的是羊脂玉,自己串的卻是銅錢,看這枚手釧的主人非富則貴,說是公主也差不多,這麼好的羊脂玉非一般人能有,而自己的那枚銅錢實在不值錢,買一個燒餅還需要三四枚銅錢呢。
她沮喪的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