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來時,季凌霄與秦卿正坐在一張案几邊,指指點點著桌上的一張紙,不知道在討論什麼重大事情。
阿六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
“哦,阿六來了啊,”季凌霄隨手揮了揮。眼珠子不離桌面上的紙,“陛下命你什麼時候回程?”
阿六搖頭,“陛下命屬下協同阿九一同保護殿下。”
季凌霄這才抬起頭來,認真地端詳著他,她身旁的人似乎也被她的動作帶動,抬起頭。
兩人的視線一落在阿六的身上,他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又慢慢控制著自己放鬆下來。
季凌霄翹了翹嘴角,指尖兒在案几下戳了戳秦卿的大腿,秦卿卻像是一座山似的一動不動,只木著一張臉盯看阿六。
季凌霄又隨意與阿六交談了幾句,最後打發他出去。
阿六一出去,她便立刻扭頭望向秦卿。
此時,秦卿已經一手撫著衣袖,一手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圓圓的竹子做成的物件兒,那物件兒一頭帶著塞子,他兩手捏著塞子“波”的一聲拔了出來。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有些微微發燙,都怨他這聲音……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秦卿卻沒有注意到她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他將竹筒裡的東西倒了倒,倒出一支細細的毛筆,他捏著這隻筆鋒過細的毛筆,在宣紙上慢慢繪了出來。
季凌霄看著紙面上眼熟的相貌,眉頭緊鎖,又驟然鬆開。
“果然像是他會做出的事情。”
秦卿在作畫的時候簡直旁若無人,季凌霄開始還關注著他筆下的畫,後來就被那一雙精緻的手所吸引。
他的一縷青絲從肩頭滑落下來,正落在他的手背上,宛如黑綢包裹著白玉。
季凌霄伸手,用小指勾住他的那一縷青絲。
他未覺。
“喂……”她單手支著臉頰,軟綿綿地喚他,“你怎麼會落到被人欺負的地步?你好歹也是個有爵位在身的人,難道你阿姐送你進來的時候沒有把你塞在好一點的位置嗎?”
他沒有答話。
也許他的長相算不上是極好的,可是男人認真起來的時候會有一種令人心動的魅力。
他最後一筆細細勾畫,又將自己私藏的筆在筆洗裡涮了涮,才緩緩撥出一口氣。
“好了。”
等他放好筆,卻發現本該看畫的人卻正在看他。
秦卿疑惑地回視,季凌霄抿唇一笑,道:“為何不回我話呢?”
“你剛剛有說話嗎?”
季凌霄:“……”
她又將問題問了一遍,還故意加重語氣道:“白石山人的畫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手裡的。”
秦卿心之所向,自然老老實實地回答:“李將軍的軍營實在太難進了,阿姐好不容易才將我給塞進來,有這麼一個文書的職位已經很不錯了。”
“你可是有爵位在身……”
“李將軍的軍中從來就沒有什麼爵位一說,即便是郡王國公進來,也要從低等士兵做起。”
“李斯年他啊……”她唇角彎起弧度,“可真是個……”
“臣怎麼了?”
溫柔如醇酒的聲音流到耳朵裡,季凌霄抬頭望去。
李斯年靠在門邊,單手撩起帳簾,淺笑著望向她,陽光從他背後撒了進來,他周身像是塗抹上一層蜂蜜,泛著膩人甜蜜的色澤。
兩人對視著,似乎被濃稠的蜂蜜包裹住了,秦卿突然有種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握著自己的筆,愣愣道:“殿下可別忘了我的東西。”
說罷,他便不理會兩人,懷揣著自己的筆離開了。
季凌霄想要起身,李斯年卻三兩步跨到她的面前,大手壓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道:“殿下昨夜操勞,今日應該多加休息才是。”
“本宮操勞,還不是李將軍你的功勞?”
李斯年注意到自己口中的話實在曖昧的過分,而季凌霄居然更加過分,他伸出食指抵在她的額頭上,低聲訓斥:“殿下小小年紀可不要口無遮攔。”
“本宮小小年紀時,行事更加無所顧忌。”
她握住了他的手,溫柔纏綿的吻落在他的指腹上。
李斯年望著她一時愣住了,又無奈地搖頭道:“若非殿下的年紀對不上,且身份不符,我可真就認為殿下是臣之前所認識的一個孩子了。”
“孩子?”
李斯年眼中含笑,那溺死人的溫柔隨著眼角的紋路一層層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