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宣威鏢局因護送一批鏢貨至岳陽,沈謙隨行,不虞無人照料,晨光熹微時,五匹健騎及一串鏢車緩緩出得武林門去。
這趟行鏢總鏢師為飛猿神刀馬復泰,年在五旬開外,健談詼諧,性格豪爽,沈謙感覺同行並不寂寞,見聞自是增進不少。
一日中午,宣威鏢局一行已過了皖省休寧地界,計算日落時分當趕抵黟縣,官道上騾馬經過,落起一片煙塵,瀰漫飛騰。
仲秋時分,驕陽炙烈猶勝夏日。
火傘高張,流金鑠石,一絲風也沒有,好熱的天氣,一行人汗流浹背,直嚷好熱。
馬復泰道:“像如此燠熱,人馬頓困,這幾晚月色都是甚好,不如改為夜行晝宿。”
忽然,鏢師蜈蚣箭申春手指在天邊遠處,道:“馬兄,你瞧!”
眾人抬目望去,天際現出一片烏雲,翻翻騰騰滾行甚速。
馬復泰道:“不好,不出片刻暴風雷雨即將降下,我等快趕在前面覓一避雨處。”
眾人一聽,快速起程。
烏雲中起了閃電,拖曳著一縷縷白光,這片烏雲漫天蓋日而來,狂風乍湧,眼前陡變昏暗。
宣威鏢局一行向前面路側黑壓壓林中馳奔
電光一閃,跟著一聲震耳欲聾霹靂雷聲騰起,驟雨忽降,豆大雨點嘩啦嘩啦傾盆而下,四外水氣迷濛,目力只可瞧出三四丈外。
沈謙與馬復泰等人均被淋得落湯雞般,策騎狂奔入林。
聚在一株繁枝密葉的大樹下候雨。
電光耀眼,雷聲貫耳,令人神驚肉顫,雨勢愈來愈大,水流成澤,竟落個不停。
馬復泰苦笑一聲道:“沈老弟,你再也夢想不到幹這一行,也要靠天吃飯。”
沈謙笑笑不言,兩眼仰望天色,滿面雨水也不擦拭,竟怔怔出神。
突然,林外如風走進三人,清一色都是土黃葛衫。
說也奇怪,葛衫之上竟沒溼透,雨水一沾卻滾滾落下,顯然是特殊質料織成,三人腳下著鞋,卻是一片水溼。
這三人年歲相差懸殊。
一鬚眉雪白老者,一是虎背熊腰中年大漢,另外是一鷹鼻少年。
三人目光如電掃視了宣威鏢局等人一眼,往另一株參天密枝大樹之下停身佇立。
雙方相隔才不過三四丈距離。
馬復泰見這三人來得過於奇突,又見他們炯炯逼視自己這方,心中不由犯疑,暗自嘀咕著:“這三人不知什麼來路,似乎並非衝著宣威鏢局而來,但由他們目光看來,卻有所為。”
蜈蚣箭申春道:“馬兄,來人並不是什麼好來路,你看是衝著我們來的嗎?我們宣威鏢局這些年來隆譽正盛,但日盈則虧,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馬復泰鼻中濃哼得一聲,也不答話,兩道眼神不離那三人來回巡視著。
這場傾盆大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才轉小。
低窪地區盡成澤域,四外只見一片水氣濛濛。
突見那鷹鼻少年身形一動,竟向自己這邊竄來。
馬復泰不禁心神一凜,這少年來勢如電,倏地頓住,目光落向鏢車上面,馬復泰又是心中咚地一跳,面色漸見緊張。
他發覺那少年眼神注在檻上鏢旗,只是鏢旗為水溼透卷著,分辨不出什麼鏢局字樣,那少年似懶得伸手,抬面冷冷說道:“你們是哪家鏢局?”
語音雖不高,但冷峭無比,似凜冽朔風寒氣森森。
馬復泰眉頭一皺,正要答話,旁立著趟子手趙豹橫目一聲大喝道:“朋友,招子放亮些,我們是宣威鏢局,你少轉歪念頭!”
那鷹鼻少年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杭州宣威鏢局,難怪連趟子手也氣焰不可一世,恕在下招子不亮,抱歉之極”
說此哈哈一聲朗笑。
馬復泰聽出少年語音不善,心中大驚。
忽見那少年右手似不以為意地一招。
驀聽趙豹一聲大叫,翻倒於地,右手緊按在右眼眶上,指縫內溢位腥紅鮮血。
蜈蚣箭申春大怒,跨出一步冷笑道:“朋友武勇卓絕,竟向一無知之趟子手暗算,算得什麼英雄行徑,朋友既衝著宣威鏢局而來,何不伸手較量?”
鷹鼻少年臉上泛出不屑笑容,冷冷說道:“就是瞧在他無知,才毀除一隻招子,不然哪有命在,在下倘衝著你們鏢局來的,此刻你們都橫屍於此,怎會讓你豎眉瞪眼說話?”
說時,轉身掠去。
申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