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邊亦有血色,忙拉過來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整隻右掌都是鮮血凝結,掌中已經露骨,皮肉外翻,慘不忍睹。
白韶卿立刻便打算起身去找軍醫,張孝卻一把拉住了她,道:“我這裡就有藥,你給我隨便弄弄就好了。”
白韶卿只得坐回去,看他從懷裡拿出金創藥,又摞起戰甲,從裡面的袍子裡扯下一條布來,她便將杯裡的水倒過他的傷口清洗一遍,又接了他遞來的酒,再洗一回,然後撒上藥再包起來,二人皆是靜默無聲,待她都弄好了,白韶卿也不抬頭,便問道:“方才在崖上,你說要跟我說什麼?”
張孝的手一頓,垂著頭坐了一會,道:“遲些吧,這一夜也累的狠了,你先歇著。”說著朝她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看了他這詭異的言行舉止,白韶卿哪裡睡的著,在帳裡勉強休息了一會,便起身往外面去,此時各營都已安置完畢,到處可見神色匆忙地士兵,醫帳外躺著靠著,傷者密密麻麻,都以彩巾縛臂,做了記號,輕重排序,等待軍醫診治,呻吟聲不絕於耳。
楚軍的屍體也開始搬運,都是拖著板車地百姓,每個屍體都被撥的一乾二淨,在這嚴冬時節,多一點點衣物也能取暖,屍體則被運至城外,堆到空曠地地方焚燒起來。空氣中本就腥臭難耐,此時再加上屍體焚燒地焦臭,更是中人愈嘔。
整個軍營好像只有白韶卿一人無所事事,她在帳裡轉了片刻,忽然隱隱聞到一股食香,這味道極淡,不仔細根本難以分辨,可是此時她飢腸轆轆,卻立刻聞到了,並且朝著那位置走去。撳帳進去,果然便見老林帶著幾個夥火軍,正在揮汗如雨地切煮食物。
看她進來,老林高興地一把抱了抱他,將她上下打量,笑道:“你小子福大命大,剛剛聽人說來著,張孝身邊的親隨本領好的不得了,硬是用一雙肉掌救了幾十個人。這下好了吧?張副將知道了你的本事,會提拔你吧?”
白韶卿笑道:“哪有那麼容易。剛好湊巧而已,你別大驚小怪了。”說著朝鍋裡探頭“煮的什麼?”
老林笑道:“饞了吧?豬肉。今兒你們打仗,我們哥幾個就去山裡抓野豬,運氣不錯,弄了幾隻,”說著拿出大碗來,狠狠勺了一大碗湯,還有兩塊肉“趕緊嚐嚐,回頭各個將軍副將那裡一分,只有湯水了。”
白韶卿應了,在灶邊蹲下,呼哧呼哧吃了起來,老林偶爾與他眼神交接,都是掩不住的歡喜神情。
和這老林在一起,白韶卿便覺得自在,當初為了藏身,混進軍營,整日和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打交道,最合的來的便是老林了,也是他一直幫著她,還不止一次的說過要跟她做個異姓兄弟,白韶卿隱晦於人,自然不能應承,不過老林也始終沒有因此改變對她的關照。
喝完湯吃完肉,她開始在一旁幫襯,給老林打打下手,二人有說有笑,倒似又回到了當初都在火頭軍時的情節。很快便到晌午,老林安排那幾人給副將們送飯,他自己則端著盤子給烏行安送去,白韶卿目送他的背影,免不了想到自己要殺的人便在不遠處,一時也是呆呆地,想出了神。
送飯的火頭軍回頭,便有人告訴白韶卿,張副將問了她的事,知道她在這裡,倒沒多說,白韶卿聽了隨口應了聲,也不太想回去跟那奇怪的人面對,轉眼老林回來,二人便就著殘湯吃了些粗糧,又天南地北地閒聊了起來。
外面總是忙碌喧囂,帳裡倒是頗為安寧,二人說著話,不和不覺天便暗了下來,白韶卿這才不得迴轉身子,到張孝營裡。他倒就在營中,只是正在榻上休息,帳裡點了一支火燭,暈紅的光照在他平淡無奇的臉上,白韶卿輕輕靠近,在他身邊打量了一會,正準備走開。卻聽他道:“和林富貴很談的來?”
白韶卿嗯了一聲,依舊足不停步,走到一旁的小榻上,她是親隨,都是在一旁另外搭一個小鋪子休息,她的手才剛觸到榻上,張孝的一句話卻立刻令她動作靜止,整個人為之一僵。
他說的是“男女有別,還是疏遠一點的好。”
白韶卿只愣了一愣,便笑道:“張副將作夢沒醒吧?說的什麼混話。我自然是男人。”
身後衣襟身輕響,那張孝慢慢朝她走來,站在她的身後,忽然將頭垂到她肩上,輕笑道:“那太好了,我喜歡男人。”
白韶卿只覺周身血液倒流,想也不想,已經一個側步退了開去:“請張副將自重。”
“害怕了?”張孝淡淡看著她,神色間微有戲謔之感“你難道沒把這個當笑話來聽?”
“這個笑話一點不好笑。”白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