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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老頭神神秘秘地道:“打完槍以後啊,腦袋上不是會有個洞兒麼?這時候會有個人上去,拿著筷子在窟窿裡攪幾下!”

“臥槽,這事為啥?”幾個小青年被他唬得睜大了眼。

老頭咳嗽一聲,光著的兩根手指搖了搖,旁邊人會意地又遞上了一枝煙。

“怕一槍沒把人打死唄,腦子攪幾下,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

老頭猛地吸了一口煙,正吞雲吐霧著,突然腦後勺被一個婆娘給扇了一巴掌。

“你馬格比的就跟著這兒胡逼咧咧吧你,你看過開槍?你看過殺人?這兒是什麼地方你也敢吹牛逼,他們是什麼人你也敢亂說?你怎麼知道人群裡沒他們家人?一張破逼嘴整天闖禍……”

那婆娘一邊罵著,一邊揪著老頭的耳朵往家走,在人群中又引起小小的一陣騷動。

黎天明縮著脖子站在人群中渾身止不住地發抖,老頭的一席話,在他心中描繪了一幅幅“鮮活”的畫面,之前他只知道父兄會死,但是從來沒想象過行刑的場面會這麼慘烈。

這功夫,遊行的車隊已經開到了跟前,黎天命偷偷地仰頭看去,看到父親的眼光似乎在人群中逡巡。

在一剎那,黎天明本能地把頭低了下去,他害怕跟父親四目相對。

是為自己苟且偷生而羞恥?還是為父兄赴死而悲哀?

多年來,黎天明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避開父親的目光。

過了許久,車隊終於離去,人群也慢慢散去,黎天明裹在人群裡漫無目的地走著……去向哪裡?他也不知道。

車隊最終的目的就是父兄生命的終點。而黎天明的人生,還要在這舉目無親、爾虞我詐的世上繼續下去。

第一三三章:窮途末路

除了跟父親盜墓之外,黎天明身無所長。失去了父兄的庇護,沒有賴以生存的技能,黎天明連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現在可謂是眾叛親離,沒有人敢跟死刑犯(逃犯)扯上關係。親戚家裡不敢去,鄰居家裡更不要說,自己家裡不敢回,每天偷偷摸摸的在山野裡流竄,渴了喝點溪水,餓了地裡找點吃的。

好在現在不是農忙,上山的村民不多。這麼過去了個把月。

有一天,黎天明在一塊田頭的草垛裡睡著了村民收完莊稼之後,有些秸稈之類的東西不方便運回去,就堆垛在地頭,等需要的時候再拉回去。

黎天明在一個麥草垛根上挖了一個洞,鑽進去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聽到身旁有叮噹的聲音,慌忙爬出來,看到一個二三十來歲的年輕村婦正在放牛,發出聲音的正是牛脖子上拴著的鈴鐺。

這個年輕婦女好像是村南頭老田家去年剛過門的媳婦,請媳婦的時候黎天明還跟大哥去隨過禮。

老田媳婦身材勻稱,腰細屁股大,胸部飽滿鵝蛋臉,在農村人眼裡,這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內助,嫁給老田頭這個慫貨,不是他家祖墳上冒了青煙,就是她爹瞎了眼。

老田媳婦顯然認出了黎天明,兩人互相盯著站了半天。

過了會兒,村婦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輕輕地放在身前地上,轉過頭牽著牛慢慢走了。

村婦的背影消失在山背後,黎天明走上前去撿起包袱,發現裡面包著兩張烙餅,想來是村婦出門幹活帶的乾糧。

觸手仍有餘熱,似乎還帶著村婦的體溫。

黎天明跪在地上,就著溝渠裡的清水,狼吞虎嚥起來。

兩張餅一下撕掉了一個半,噎得直伸脖子。正想把餅放在水溝裡蘸一下繼續吃,猛然看到水溝裡自己的倒影,蓬頭垢面,衣衫破舊,似人似鬼,哪還像當初那個清秀的小少年?

雙手抱著那半張烙餅,黎天明悲從中來,張大著嘴,無聲無息地痛哭起來。

父兄死的時候他沒有哭,在山野流浪了幾十天他沒有哭,但是老田媳婦那個憐憫的眼神,卻讓他的內心瞬間脆弱無比。

……

黎天明決定回家了,雖然家裡已經沒有親人,但是心裡還是對家充滿了眷戀。

進村了,遠遠地看到家門了,仍然虛掩著。

看到鄉親了,村東頭的小輝,村西頭的沈軍,村南頭的時洛……黎天明走的昂首挺胸,像赴刑場的父親一樣,兩隻手臂輕微的擺動著,走的大步流星。

路人遇到他,都投來異樣的眼光,黎天明兩眼直視,視若無睹。

黎天明可以感覺到,他走過之後,背後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