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中郎將。”他又一指中間那將軍,“關羽關雲長,你是玄德公的義弟,月餘之前方在徐州斬殺了曹公的守城將軍車胄。曹司空攻破徐州以後,玄德公乘夜遁逃,你才歸順曹公,至今尚只數月,卻已是偏將軍。”
關羽聽到“歸順”二字,面有怒意。他正欲開口分辯,卻被張遼扯了扯衣角,勉強壓下火氣。楊修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微微一笑,也不說破,把視線轉向第三位將軍。
“至於你……”楊修指著第三位將軍,“徐晃徐公明,你根本就是漢室之人。”
徐晃聽到這個評價,卻是面色未變。當初他是楊奉麾下大將,從長安到洛陽一直保護著漢室安危,是天子親封的都亭侯。後來曹操與楊奉鬧翻,漢室遷到許都,他便留在了曹軍之中,作為漢室在軍中唯一一枚擺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是彰顯皇帝與司空之間互相信賴的標誌。
不過為了避嫌,徐晃與漢室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往來。即使是董承起事的時候,也不曾把他計算在內。時人都認為,徐晃漢室的烙印逐漸淡化,已徹底成了曹家大將。
現在楊修突然把他的這一層身份揭破,徐晃卻沒有勃然變色,反而穩穩答道:“楊先生說的不錯,我一直是漢臣,從未變過。”他這話答得巧妙,如今天子尚在,連曹操、袁紹都自稱漢臣。
楊修三根指頭豎起來,三位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意識到其中的玄妙。
這三個人都是降將,而且是來自於呂布、劉備以及漢室這三個曹公大敵的陣營,雖說曹公有“用人不疑”的名聲在外,可先鋒這麼重要的位置,曹公心腹之將一個都不用,卻派了地位如此微妙的三個人,其中意味頗可琢磨。
這三人合在一起,互相監視還好,眼下分兵去對付那一股袁軍,究竟派誰去,見了袁軍又做了什麼,就不能不讓人琢磨了。
想通了其中關節,張遼道:“你的意思,莫非是不要分兵?”楊修道:“若是見敵不顧,就更不好了。”張遼以手按劍,冷哼一聲:“分兵要猜忌,不分兵亦要猜忌。我看你分明是來離間的!”楊修從容道:“我一片公心,全為諸位。若是諸位不信,那我從此噤聲,全憑几位調遣。”關羽拍拍張遼的肩膀,示意他鎮靜,又轉向楊修道:“那德祖你說說看,該如何是好?”
關羽在曹營地位超然,不像張遼、徐晃那樣患得患失,由他來問,最好不過。楊修把骰子掂了掂,道:“若是從小處著眼,怎麼做都是錯。只有放寬視野,才知進退之道啊。”
張遼不耐煩道:“別賣關子了!”
楊修長笑一聲,伸手指向黃河東向:“那邊袁紹派了顏、郭、淳于三將前來白馬,圍而不攻。這三人分屬不同派系,卻同為先鋒,實乃兵家大忌。這邊曹公調了你們三位降將打頭陣,主力卻留在延津,這其中的味道,說白了就是兩個字——試探。”
聽到這兩個字,三將眼神起了不同的反應。
楊修繼續道:“曹公在試探袁紹,同時也在試探你等;而袁紹又何嘗不是在試探曹公,也在試探顏、郭、淳于三人。白馬城本是雞肋,守之無益,曹、袁仍各自派兵周旋,可不知藏了多少心機。若是窺不破這點,隨意妄動,說不定就是殺身之禍。”
徐晃握緊手裡的長柄大斧:“依楊先生所言,要如何才能合了曹公的心思?”
楊修下巴一抬,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這法子說來也簡單,取下顏、郭或者淳于的首級,一切疑問自然煙消雲散。”
聽到這話,三將中的一個人面色如常,心中卻是“咯噔”一聲。聽楊修這一番剖析,曹公竟是早已起了疑心,把最有嫌疑的三人一併撒出來,拿袁紹軍來試探虛實。他若是按照原計劃,借這次出征之機,與顏良密會,就會有暴露的危險——這個楊修無端說破此事,顯然也是想試探出自己的身份。
該死的,全都在試探。他心裡想著,同時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自然。
日至正午,白馬城的北門附近忽然發出喧鬧聲。附近負責監視的袁軍遊哨迅速上報,上面給了指示:靜觀。這一部分袁軍的任務是圍城。很快喧鬧聲更大了,東城的城頭居然著起火來,火勢還不小。遊哨再次上報,上頭還是那句話:靜觀。
袁紹圍困白馬,是為了吸引曹軍主力前來,所以城內的這種小混亂,根本不值得關注。現在就算劉延自縛開城,他們都要把他趕回去。
很快遊哨發現,有兩個人影從城頭偷偷摸摸地想要縋下來,已經有粗大的繩子垂到城牆下面。此時上面火勢蔓延,濃煙滾滾,估計守城兵丁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