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辦公室,沈玉先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拿著幾張寫滿了黑字的白紙,看著紙上內容,他面如平湖,不起絲毫波瀾。
陳世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安靜看著沈玉先。表哥那平靜得沒有絲毫起伏的臉,讓他心中升起幾分佩服。
雖然他內心的火氣已經潛伏下去,但剛剛看到這幾張紙上的內容時,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面如平湖,喜怒不形於色?
去他媽的,那倆人當時就如果就在旁邊,他恨不得掏槍將倆狗東西給槍斃一百遍。
看完紙張內容,沈玉先將其放下,抬頭看向陳世襄,神色平靜,似乎絲毫不以為奇。
“這是誰給你的?”沈玉先手指點了點放在桌上的紙張。
上面的內容很詳細,將倆人如何與幫派分子勾結開鴉片館,在其中佔了幾成分子,包括以前每月給劉一鳴多少孝敬,都寫得很是分明,簡直就像是親眼所見一般。
而且還不止如此,除了鴉片的事,上面還詳細描述了倆人如何與幫派分子合作,坑害一些普通人家,逼得那些人賣兒賣女,同時又與人販子和妓館勾搭混同,買賣用一條龍,從中謀取暴利的全過程。
過程之詳細,猶如親身參與一般。
自家人知自家弟,表弟平時心思根本不在間內能弄清楚的。
看完這些東西,沈玉先表情雖然很平靜,但內心卻也積起一團怒火。
他知道特務處並不是一個乾淨的機構,乾的都是些髒活累活,也經常會收受一些髒錢。
當初他初任督察,在辦公桌抽屜裡發現那三百元,就知道特務處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但從當初沒有收受那三百元時起,他就立誓,絕不與那些人同流合汙。
管不了別人,那就管好自己,管好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這些年他一直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做的還不錯,既沒有因為這些事被排擠,不容於特務處,同時又潔身自好,對得起自己良心。
但今天,這幾張白紙黑字,將他心中的些許自得給撕扯的粉碎。
這兩個王八蛋,簡直是找死!
劉一鳴那混蛋,更是死得不冤!
“我昨天讓申貴祥調查一下這兩人,這兩張紙是他剛才給我的。”陳世襄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問了於少輝,他說這些應該都是真有其事,不是申貴祥瞎編亂造的。”
表哥對申貴祥的偏見,或許會讓他懷疑這份資料的真實性,陳世襄不得不提前說明。
沈玉先點點頭,心頭確實有些詫異,聽到這份資料來自申貴祥,他內心升起的第一想法是懷疑,但隨即這份懷疑就被他擱淺。
申貴祥是個膽小怕死的人,正因為如此,他十分曉事,不該做的事碰都不碰。
這份資料一旦拿出來,會帶來怎樣的影響,申貴祥不會不清楚,他不敢在這份資料上做手腳。
真正讓沈玉先感到意外的,是申貴祥辦事的效率,只一天時間,就拿出一份這麼詳細的資料,就算是換成餘山壽和黎兆民,只怕都難以做到。
看來申貴祥也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聽陳世襄說於少輝肯定了這份材料的真實性後,沈玉先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於少輝在一組不起眼,但沈玉先早就注意到了這人,知道這是個行動力高於說話和鑽營能力的人。
如果不是表弟突然來了上海,在他的計劃中,頂替劉一鳴的人,要麼是於少輝,要麼就是從法租界情報組另外調一個人過來。
於少輝的話,在沈玉先這裡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沈玉先沒著急表達自己的看法,他將目光投向表弟。
陳世襄皺眉,怎麼處理……他剛才只顧著憤怒,想著一定得給這倆狗東西開間染坊,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細緻的東西還沒考慮。
不過之前對一隊的事,他已經有了腹稿,此刻略一思考,便理清了思路。
“表哥,我沒有管理人的經驗,但前兩天碰巧聽了些關於岳飛的故事。古人治軍,脫不離‘賞罰分明"四個字,諸葛亮的出師表裡也有一句‘陟罰臧否,不宜異同"。
“我覺得管理人的方法,都是大差不離的。要想整治好一隊,主要也在於‘賞"和‘罰"這兩個字。
“罰好說,人們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調查清楚這些人做過的事,照章做事,不徇私枉法,偏袒於誰,讓人覺得公平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