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一咬牙,用空著的左手使勁去撥初雲的手,又伸手將他推開一步。
初雲終於白了臉:“眉眉――”
秦暮楚臉上的喜色不及褪去,畫眉又轉回身來:“楚楚,放手。”
秦暮楚愕然看她,畫眉瞪他:“楚楚,沉香錦的事宜緊不宜遲,你先回去處理這件事情,旁事之後再說。”
畫眉雖則聲音平靜,眼中卻是火苗簇簇,秦暮楚知道這是她發火的前兆,只好放開她,無奈地笑:“好,眉眉,待我將事情吩咐下去,再過來找你。”
秦暮楚走後,畫眉也不看初雲,徑自走回湖邊,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半晌後,一片漸而靠近的陰影將她的影子覆住,擋去了她頭上的陽光,緊接著一隻清涼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指間的薄繭硌痛了她手上的肌膚。
畫眉下意識地瑟縮一下,握她的手立時收得更緊。她放棄掙扎,仰起頭來,臉上已經能堆起一個平和的笑了:“王爺,不是託人給你帶話了麼,我想在家裡住幾日。”
初雲的拒絕來得沒半分猶豫:“這兒不是你的家,眉眉,跟我回家。”
畫眉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王爺,你又同我咬文嚼字。好吧,我想在畫府住幾日,可以嗎王爺?”
初雲深撥出口氣,放軟了聲調哄她:“眉眉,這兒什麼都沒有,很不方便,聽話,隨我回家。”
畫眉笑了:“你說什麼啊王爺,這兒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你自己也看到了,下人們將這裡打理得很好,跟從前沒任何兩樣。”
“為何突然想來這兒住?”
畫眉對答如流:“之前同王爺再三提到我爹孃,我忽然覺得想他們想得要命,於是就打算來這兒住兩天,睹睹物思思人也是好的。”畫眉臉上微露笑意,腰背挺得筆直,方才伏在秦暮楚懷中的脆弱早已不復蹤影。
初雲的臉色很難看,別過頭去看湖面,不說話了。畫眉也沒心情再說更多,兩人默然而立。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秋鯉自水中躍出,炸出大朵水花。畫眉好奇的很,不由向岸沿邁出一步想看個究竟,不料一股堅定而不容掙脫的力度自手上傳來,將她的身子帶了回去。
畫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初雲握在手中,立即回頭看他:“王爺?”畫眉不明白初雲臉上的怒氣所為何來,對於他的問題她方才都解釋得很清楚,也壓根沒再說話挑釁他。
初雲問她:“那魚很好看麼?”
畫眉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王爺你有所不知,我開春往這小湖裡放了一批魚苗,不想已經有長得這樣大的了。”
初雲唇線緊抿,不住點頭:“很好,很好,畫眉,你當真有興致的很。”說完甩開她的手,冷著臉轉身走了。
畫眉有些發愣地看著他走得毫無留戀的背影,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她沒好氣地嗤笑了一聲,反身往裡走。
畫眉慢慢地轉著,在假山旁停住了腳步。幼時她與秦暮楚捉迷藏,突發奇想躲進了這座假山的山洞裡,想象著他找得團團轉的小模樣,不由得意地竊笑。誰知她根本沒能笑到最後,秦暮楚那廝故意假裝找不到她,害她在又小又黑的山洞裡一直貓到黃昏,最後她自己熬不住,凍得哭著跑出來。秦暮楚把渾身冰涼的她摟在懷裡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罵她傻到了家。
當時她可真是恨透了他。
畫眉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繼續往前走。前面的那片花草地是小海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那裡可以捉到螞蚱,還能撲到各色各樣的蝴蝶。小海在草地上摔得四腳朝天的樣子真是太可愛。
可惜大嫂看不到。
再往前走是借樹勢搭建的緣來亭,爹孃最喜歡在那裡沐月對飲,那種時候就連她和哥哥也不許過去打擾她們。
卻是一霎薄情,滿盤盡覆。
畫眉登上緣來亭,在楊柳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不知何時趴在小木桌上睡了過去的畫眉被人生生推醒,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昏暗,自己身上也被披上了一件錦披。她解下披衣,茫然間看見流蘇一臉急色:“王妃,王妃,糟糕了!”
畫眉皺眉:“流蘇兒,你慌什麼,出什麼事兒了?”
流蘇急道:“王妃,王爺和秦少爺在大門口吵起來了。”
“啊?”畫眉覺得奇怪:“他們不是都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誰知道,方才兩人一先一後走了,誰知現在竟又一齊回來了。”流蘇哭笑不得:“王妃,聽說守門的侍衛們都傻眼了,誰也不敢上前勸。”